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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山口,俯瞰满山的青果,悠悠叹一声:“已经结果了。” 贝梨走到他身边,也往山下望,心里震颤得还没回过来神。 他逡巡一圈,走到山顶的一棵树前。 他身子高,又伸着长臂,跳起来就能摘下高处树梢上正盛开的一朵白色棠梨花。五瓣花零散散地躺在他掌心,在月光的映照下,莹润雪白般圣洁。 随厌把其中四瓣分成两份,均匀地洒在他们头顶,剩下那一瓣,撕开成两半,一半他填自己嘴里,一半递到她唇边。 夜里凉,他的手指也染上凉意,点在她同样微凉的唇上,贝梨下意识张开,湿热的舌尖触及他的指尖,扫了一下,便瑟缩着卷走半瓣梨花。 随厌大手盖在她头顶,也盖住了那两瓣莹白梨花,指骨微曲慢慢揉几下软发,低声呢喃着:“这下,是真的到白头了。” 贝梨心又颤了一分。 他还记得当年分开时,她哄骗他说的话。 院子里传来杂乱又急促的趿拉声。 贝梨转身往铁栅门看去。 两个人,一个阿姨,一个叔叔,穿着睡衣从里面小跑出来。 孙姨拿着钥匙开门,“棠先生回来了怎么也不喊我们,在外面站着着凉了怎么办,快进来,快进来。” 打开门,才看见站在大门口一侧的漂亮姑娘,迟疑问道:“棠先生,这位是……” 随厌被提醒,看了眼她身上的薄薄的一条裙子,搂上她肩膀暖着,“贝梨,也是这里的另一个主人。” 孙姨和孙叔俱愣了一下,待看清他们的动作,又听到名字,恍然间明白了她是谁,热情请着:“贝小姐,快进来快进来。夜里这么凉,待的时间长了,病了可不好。” 贝梨抬头看随厌,被这个突发情况整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别墅是他的? 他抬手指了指,“进去看看。” 她脚尖微动,片刻后试探着迈了一步。 孙姨看到希望,一口一个“贝小姐”地带她进去。 院子还是青石板铺成的,左墙边围了花圃,这个季节,一部分花正争奇斗艳,右侧又栽了两棵棠梨树,和山上不一样的是——这两棵树是双生树,根部因为时间长了,树皮相连,合二为一,树干从离地面两尺的地方分开,往上蔓延出来的枝杈格外密集繁杂,挂了无数个小绿灯笼。 孙姨见她感兴趣,忙充当解说员:“这两棵树很神奇,是六年前忽然长成的。原本只有一颗,我和老孙回老家就半年,再过来的时候旁边又出来一棵,还根根相连在一块长着,估计是棠先生当初种的时候没注意,在旁边掉了一颗种子。” “棠先生知道后,就让移种到院子里,他怕移种树会活不成,那两个月干脆天天住在这里,仔细照料,不假我们之手,后来果然活成了,还一年比一年长得茂盛,今年开花的时候树都被花埋住了,粉白|粉白的,活像冬天下大雪,瞧着别提多好看了,看树上今年结了多少果子。” 贝梨走到树前,抬手摸上合二为一的地方,树皮凹凸磨手,但完整得没有一丝后天长成的缝隙,就像发芽冒土的时候就是一体的。 孙姨指着花圃附近向后延伸的一条小路说:“除了前院,还有后院,后院更漂亮,贝小姐要去看吗?” 随厌过去,摸上贝梨露在外面的秀肩,冰凉冰凉的,冻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打断孙姨:“这么晚了,就别看了,明天再讲,现在先进去睡觉吧。” 孙姨一拍额头,“对对对,先进屋先进屋,棠先生住的卧室每天都有打扫,床铺被子也是新的,随时都能睡。” 贝梨抬头看他,泠泠月光下,眼睛漾着水光般空明。随厌捂在她肩上的手拍拍,温声道:“太晚了,先进屋睡觉,想看什么,明天我都陪着你。” 房子样式仿了民国,青砖黛瓦,窗门都是木质古董色,流泻出来的灯光明亮,孙叔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去了,现在正捧着茶杯从里面出来。 “最近棠先生都没过来,没来得及尝今年的梨花茶,不过没关系,这是我提前晒干存的梨花泡的茶,快尝尝。” 随厌端着呷了一口,水温温的可以喝,递给贝梨,“尝尝。” 她边喝边迈过门槛进去,朝他们几个点头,“好喝。” 孙姨孙叔相视一眼,眯眼笑起来,“好喝我们存了不少,回头天天给你们泡。” “好啊。” 屋里面摆设简单,客厅后面是连通三层楼的木质楼梯,走到楼梯口,随厌转身说:“不晚了,又把你们吵醒,孙叔孙姨快去睡觉吧,不用管我们。” “诶,好好,有什么事,记得喊我们。” 孙姨又指着楼下一间房,对贝梨说:“贝小姐,我和老孙就住那个屋子,有什么事就去喊我们。” 贝梨点头,“好,孙叔孙姨快去睡觉吧。” 等他们回屋,贝梨拉上随厌的手,抬头看他,小声说:“随厌,我想出去看看。” “那你先出去,别走远,我上去给你拿件衣服披着。” “好。” 随厌上二楼,去主卧衣柜里翻出一件女士薄衫,握在手里出去。 她没在门口等他,随厌走进梨林,转了一圈,才在山下小路边的梨树旁看到她。 枝杈规整的梨树下,她十指在身后交握,被月光环住的身形玲珑秀颀,裙角轻荡,微微仰着头,之前的短发有点长了,自然垂在脑后肩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