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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江嫱心里有点儿发酸,像打翻了陈醋罐,连带着眼眶都禁不住湿润起来。 她别开脸,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才道:“挺好啊,爸……哦,学义哥呢?” “上班呢,今天应该是下早班。”那美去厨房洗水果,哗啦啦的水声杂糅着她清亮的嗓音,“我记得meimei你是叫江嫱吧,我叫你嫱嫱可以吗?今晚你就留在我们家吃饭好不好?” “好啊,我可就是冲着蹭饭来的,姐可别嫌弃我啊。” 这声“姐”简直甜进了心坎里,那美心情美得飞起,和江嫱坐了会儿后,又领着她一起去农贸市场买菜。 她和江嫱简直一见如故,特别聊得来,两人在厨房里边忙碌边说笑,等到江学义下班到家时,两人已经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等着了。 江学义换好鞋挂好外套后,一脸见鬼的表情盯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看到桌边围坐的江嫱时怔愣了三秒。 “小meimei,上次你回家后,你爸爸没有为难你吧?”江学义洗好手后,走过来挨着那美坐下,面露关切。 江嫱摇摇头,表情轻松,似乎对上回的事并没有放在心上。 江学义松了口气,没在旧事重提。 他和那美眼前的几道菜都是江嫱亲手做得,她也就会做这几道菜,想不到如今还有机会亲手做给父母吃,在一定程度上算是圆了她的一个心愿。 特别是那美,在江嫱的身高还够不到灶台时,她就抱恙去世,那是经久不息的遗憾。 “嗯,这鸡翅不错啊。”江学义夹起一块放进那美的碗里,满心满眼都是爱意和宠溺,“你快尝尝。” 那美害羞的不行,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江学义,低声道:“嫱嫱还在呢,你也不避着点儿。” 江学义不以为然,“夹个菜而已,要不我也给她夹?” “不不不,你们不用顾及我,看着你们幸福我很开心。”她也总算能理解,那美的去世致使江学义的失魂落魄,一蹶不振,都是其来有自。 痛失所爱的打击,非常人能心平气和地接受的,更何况,江学义是那么那么的爱那美。 电视刚好插播婴儿奶粉的广告,江学义看着电视恍神,喃喃自语:“这奶粉看起来干干巴巴的没营养,以后我们的小孩儿还是吃母乳吧。” 正咬着西蓝花的江嫱一愣,霍然抬头看向两人。 那美用筷子一下一下戳着碗里的饭,心不在焉道:“我听说生孩子可疼了,骨头断裂的疼。” “对对对!”江嫱连忙附和,表情夸张地比划,“特别疼!十根肋骨同时断裂的痛,生过孩子后还会变得又老又丑。所以,要不姐你还是别生了,孩子只是生活的添加剂不是必需品,你俩幸福美满的过日子不行吗?何必成天围着个孩子转呢。” 最后,还为此丢了命。 那美的身体开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最主要的还是生江嫱时落下的月子病,导致她的身体开始一天不如一天的羸弱。 江嫱觉得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对生活也没太大的热情,过得窝囊且冷漠。 她情愿用自己的不存在,换那美的健康快乐,还江学义的娇妻在怀。 没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从一开始就做好了牺牲青春,选择做一位人老珠黄的mama的准备,这是需要勇气的。 那美果然被吓得脸色惨白,咽了咽口水,江学义见此赶紧搂着她的肩宽慰,“你要是害怕,我们就不生。” 转头又瞪向江嫱,没好气道:“你一个连婚都没结过的小姑娘,瞎说什么净唬人的话吓你姐。” 江嫱努了努嘴,缩缩脖子继续低头啃自己的西蓝花。 那美看着江嫱出神,眸子里渐渐褪去多余的情绪,落在江嫱身上的目光是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学义,你有没有觉得嫱嫱的鼻子和眉毛像你,眼睛和嘴巴像我?” 江嫱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情不自禁微微发起了抖。 “诶,没礼貌了啊,这是meimei你可别真当女儿了。”江学义柔声斥责那美,眼神里却半点责备没有。 江嫱暗暗松了口气,把手垂到桌下用力掐一把大腿,心说自己真是没出息。 “不过你别说,还真挺像,好神奇啊。”江学义凑近江嫱摸着下巴仔仔细细瞅几眼,连连称奇。 江嫱感觉自己的眉毛都在抽搐,一把捂住自己的脸,另一只手把江学义凑近的大脸推远,开玩笑道:“过分了啊,我觉得有被冒犯到。” “开个玩笑嘛。”江学义笑着收回视线,替那美夹菜。 那美漂亮的眼睛略带严肃地盯着江嫱,半晌后表情凝重道:“我决定了。” “你决定什么了?”江嫱和江学义纷纷看向她,异口同声地问。 “我决定还是要生一个属于我和学义的小孩儿,”那美痴痴地看着江嫱,目光柔和的如同一汪秋水,轻声呢喃:“虽然我很怕疼,也怕又老又丑。但我还是想看属于我们的小家伙慢慢长大,感受她鲜活的生命。看着她眉眼里与我们的几分神似,那是一件光想想都觉得快乐又幸福的事。这个过程,就像是在塑造一件独一无二绝美的艺术品。” 江嫱鼻尖一酸,眼神躲闪地垂下头去,心想:万一你看不到呢?再万一你的孩子擅作主张停滞了自己的生命,再也无法长大了呢? 这两个万一她都没想说出口,也不敢说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