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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美人 第10节

    徐忠义讪笑,“掌印是知道的,这些时候奴才都忙着抽调缇骑,回头还得赶往辽北,实在分不出时间来管这事。”

    刘乾哼一声,“咱家瞧你是不中用。”

    徐忠义连忙颤声道,“奴才回去就安排人下地方,只是……”

    “只是什么?”刘乾夹了一块rou到海东青嘴边,它猛一口吞进肚里。

    “目前地方守备太监多在北边、东面,奴才手头人也没多少,番子大部分都在北边监察,缇骑又不能动,往南黔州那一块倒提不出人过去,”徐忠义说,其实最主要是那里太远,再加上早年还不算大魏属地,又处在交界口,很不好管辖,京里这些人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谁也不愿意往这种地方跑。

    刘乾将筷子往桌上一按,横着他道,“咱家还不清楚你?现在有身份了,一点儿苦头都吃不得,得亏咱家稀罕,不然早将你丟出御马监!”

    徐忠义挠头笑笑,“还不是掌印体恤。”

    刘乾看向陆韶,眉眼带笑道,“小陆子,那南边儿没人,咱家瞧你是个能吃苦的,不如你走一遭,等回来了,咱家给你升官儿。”

    一旁原还喜滋滋的徐忠义立时垮下脸,阴毒的盯着陆韶。

    陆韶从容弯身,“奴才仅听掌印差遣。”

    ——

    刘府热闹,公主府却清闲。

    府里的丫头们搬出来红珊瑚,给它灌水清洗,间或说着话。

    “那刘公公过生辰,也不知道底下小太监送什么礼。”

    “还能是什么礼,不是女人就是金银珠宝,他们太监不都好这口?”

    小丫鬟咯咯笑,“我还真好奇,太监要女人有什么用?”

    她旁边的丫鬟左看看又看看,忸怩道,“太监就是伺候女人的,只要他们乐意,管保女人快活,比那些臭男人好使多了。”

    她一说完,几个丫鬟都害羞的红起来脸,有好奇的问道,“可我怎么听说太监阴毒,最爱磨搓女人了。”

    那丫鬟跟她笑,“谁叫咱们都是奴婢,太监对着主子可不敢欺辱,在主子那里受了气,才会往其他女人身上撒,但对主子还是捧着,管叫主子如意,不然这宫里的娘娘身边怎么都有个听话的太监,就是这个理。”

    隔着门帘,姬姮将这些话听的七七八八,她放空眸光,想起了当初母妃和胡苏,他们那般亲昵,除了不能在人前张扬,俨然是一对情意绵绵的眷侣。

    可是母妃生了她和皇弟,他们是父皇的儿女,母妃是父皇的女人,父皇有很多女人,母妃背着父皇找太监寻求慰藉,这样丢脸恶心的事到如今竟让她产生一种迷惑。

    她是不是真的不应该杀胡苏,不杀胡苏,他们的丑事会被皇后揭穿,公之于众,母妃还是逃不过一死,归根究底,是父皇不对,是皇后不对。

    是黎国不对。

    ——

    快入夜,陆韶进了公主府。

    主院的灯火还亮着,他进门时闻见浓重的水汽,混合着那股熟悉的香味。

    他的步子放缓,直走进暖阁,就见姬姮着一身绯袍依在席子上,两脚泡在盆中,她的头发还滴着水,手中转动着匕首,那株红珊瑚就在她面前摆着。

    “你送了刘乾什么?”

    陆韶回她,“回殿下,一只海东青。”

    姬姮微笑,“蹲下来给本宫洗脚。”

    陆韶蹲到地上,用手指衡量了一下水温。

    姬姮低头只能看到他的眼睫轻动,他在很认真的拂水,“你会熬鹰?”

    “奴才熬过烈马,”陆韶小心托起她的脚放手心,将好被他的手包住,那足rou细软,趾头粉白圆润,直瞧着便很适合捏在手中,他掬着水为她洗足底,指尖轻抚在那层细rou上,触之即离,绝不会让她生出反感。

    姬姮饶有兴致的问道,“怎么熬马?”

    陆韶拿过毛巾将她足上的水擦干,随后又捧着她的脚放到席子上,恭敬道,“刚进马厩的烈马一般都很不服管,更不喜欢人骑它,只要扣了它的草食,抽一顿鞭子,再饿上两三日,它必然就没力气折腾,转头奴才再骑它,即使它不情愿,也不敢反抗。”

    姬姮的眉心微微蹙起,她抬起手中的匕首抵着他的下巴,稍一动,将他脸挑起来,那脸上尽是温和忠厚,完全看不出他语气里的凶狠。

    “刘乾准了你去建陵吗?”

    陆韶点一下头,“徐忠义嫌南边贫苦,不愿过去。”

    姬姮扬唇笑,“那你去了,岂不是正好让他高兴?”

    “他看起来不太高兴,”陆韶回想着席间场景。

    姬姮眼尾翘起,含着笑看他,“那你得当心了,他是西厂提督,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将你抓进西厂,本宫没权没势,没法捞你,你现今得了刘乾的眼缘,若是狠一点,就把他拉下来,你上去。”

    陆韶保持着谦卑的姿态,“奴才谨记殿下教诲。”

    姬姮甩手将匕首扎到珊瑚上,珊瑚登时裂开了,顶上的玉石连同珊瑚悉数掉地上。

    陆韶惊道,“殿下!”

    这是御赐的,坏了回头皇帝知道定会骂她,说不准还会失宠。

    姬姮坐起身,不在意道,“本宫要跟你一起入建陵。”

    陆韶略错愕,“……殿下不能贸然出京。”

    她时刻被人盯着,一旦离开公主府宫里就可能知道,到时候就不是皇帝责罚那么简单了。

    姬姮趿着鞋站到地上,和他面对面道,“本宫打碎了珊瑚,父皇生气了会让本宫禁足,你带本宫偷偷离京,没人会发现。”

    她就立在他面前,他们只隔了差不多手指长的距离,甚至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她的表情很倨傲,说话的语气都是命令,她总这样仰着头,嗓音轻细,要人依着她。

    分明是个目中无人的女人,可是谁能拒绝的了她。

    陆韶低低道,“不能带太多人。”

    姬姮嗯一声,“就本宫一人。”

    陆韶从她的嗓音中听出nongnong困意,忙垂着头缓缓退走。

    姬姮打了个哈欠,躺回床睡去。

    出了公主府,陆韶立在墙外,眺望着那间院子,院里的屋廊上挂着灯笼,在夜风中摇曳,偶尔能听见婢女的说话声,小的听不见在说什么。

    他呆立了良久,直等那说话声渐渐停下,灯笼燃尽,他抬起那只手放在唇边,依稀还能闻见她身上的香,他不自觉摩挲着手指,仿佛那滑腻触感还掌在手里。

    他覆唇在指尖轻吻,嘴角弯出一个莫名的笑。

    第11章 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姬姮打碎了红珊瑚,皇帝好一顿气,这眼看着都要年底了,各国使节到时都会过来,难保高句丽会问起红珊瑚,这种事瞒着倒也没什么,就怕有不长眼的捅出来,损伤了两国关系,免不得有一番折腾。

    皇帝直接勒令她在府中闭门思过。

    当天下午,姬芙入公主府去看望她。

    她进府时,姬姮身边那两个丫鬟守在堂屋里,一个劲儿的撺掇着她喝茶,“六殿下,您先品品茶,咱们殿下这会子在气头上,谁都不愿见。”

    姬芙抬帕子往她们脸上挥,“你们殿下惹了祸,还敢跟父皇置气,还不快带本宫过去说她两句,仗着父皇宠她,越发不知天高地厚。”

    空青和京墨面面相觑,犹疑着不敢答她。

    姬芙瞅着她们两个,片晌略有些气道,“莫非她连本宫也不见?”

    空青恐她真置气,连忙摆手道,“不是的,殿下她……”

    京墨横她一眼,她立刻将嘴闭上。

    姬芙狐疑的往两人面上看,突然起身朝主院那头走。

    京墨追在她身后劝着道,“六殿下,您是知道咱们殿下脾气的,她说不想见人,奴婢们都不敢去打搅,您就别为难奴婢们了。”

    姬芙把她话当耳旁风,踏过门坎冲进暖阁中,那里头根本没有姬姮,她转头瞪着门口的丫鬟们,“她跑哪儿去了?”

    空青支吾着想出声,京墨按住她手。

    姬芙瞥过她们的小动作,伸指头戳两个人的脑门儿,“她疯你们跟着疯,府里随便闹也就算了,她一个人跑出去,出了意外怎么办!”

    空青和京墨缩在一起装老实。

    这时门外跑来个小丫鬟,咋咋呼呼道,“六殿下,jiejie们,八殿下过来了,说是来看往咱们殿下。”

    空青和京墨满头大汗,踌躇在原地只能看着姬芙。

    姬芙扶额,倏地急走出门,将将见姬绣进院子。

    姬芙做出一副火冒三丈的表情,冲到姬绣跟前,拽着她出院子。

    姬绣不明所以的笑道,“六皇姐怎么气成这样?”

    “这个死丫头越来越不像话,我好心哄着她,她不领情就算了,还叫丫鬟把我轰出来,你也别去了,没得惹一肚子火,”姬芙没好气道。

    姬绣就是过来走一个样子,听她这么说,也就不打算进去触霉头,随着她一起出门上了厌翟车,一路往宫里行。

    过宫门时,厌翟车停下,姬绣搀着姬芙一起下来,迎头却见宫门前站着人,是个面庞秀雅的书生,见着她们当先跪地给她们行礼。

    姬芙没见过几个书生,这个倒是生的俊气,但总归不好多看,低着眉和姬绣一起入宫里。

    “六皇姐知道他是谁吗?”姬绣浅笑问道。

    姬芙摇摇头,回身又瞟一眼那人,他又站起来,长身玉立,通体气韵不俗。

    “他叫方玉林,是大理寺卿韩秀韩大人的门生,”姬绣状似无意的瞥她,略唏嘘道,“这位方公子和韩大人的千金是青梅竹马,可惜韩大人好像没想让人家做女婿。”

    姬芙笑笑,亲亲热热拉着她回宫去了。

    ——

    南行去黔州走水路要快很多,但燕京人大多不识水性,上了船通常都会晕船。

    姬姮也有这征兆,好在她没吐,只是头昏脑胀,躺在船舱里根本没法起来。

    陆韶端了些清水到她嘴边,看她喝了点,柔声道,“殿下若遭不住,咱们上岸吧。”

    姬姮支着身起来,探头朝窗外瞧,河岸离得有些远,这一片多是水泽,大小船只漂泊在水面上,时不时能听到船夫的呦呵声。

    她怔怔看着这和燕京千差万别的湖光水色,喃声问陆韶,“还有多久进黔州地界?”

    “回殿下,明日傍晚应该就能到了,”陆韶拿起披风替她披好,目光柔和的凝视着她的侧脸。

    他们坐的是官船,姬姮随他来时,身份也没往外泄露,出了燕京他最大,带个女人也没谁敢指手划脚。

    姬姮下了床,陆韶抬手让她抓着自己,只见她朝船舱外慢慢走,停在船头看浪花翻滚,冷风打在她面上,那种眩晕感稍微降了些,她侧头道,“你怎么不晕船?”

    陆韶笑道,“奴才是南京人,从小在秦淮河边混日子,会些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