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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夷在风里淡淡一笑。 “没用的,你并无飞升之命。你渡不了我的。这样就很好。” “我会渡你……我能渡你……我会飞升玄仙,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就是死,也一定渡你!所以,求你了……一定要回来!我从没求过你,你知道的……清夷,清夷!” 他哽咽着,可是周身的法力用尽,阵法的光芒渐渐淡去。 那风中残魂终究消散,巨大的命盘哄然而散。 碎成片片金羽,坠入忘川河中。灼痛怨魂的戾气,引起一片哀嚎鸣叫。 清夷,没了。 云栖亲眼看到,那人死在自己面前,内心沟壑转瞬间分崩离析,片刻内倾塌成废墟,弹指成荒芜。 忘川河畔下起最后一场雨。 雨水细腻如针,带着温暖的风落在云栖身上。 那是清夷给他最后一场告别的拥抱。 “清夷,清夷……清夷,清夷清夷!”他痛苦地呢喃着那人的名字,越喊越高,越喊越急。却再等不到一声回应。 他真的没了。 三尾猫围在他身旁蹦蹦跶跶,却看不穿他们的主人为何忽然神魂震荡,悲恸得仿佛下一刻便要支撑不住。只能用软软的皮毛蹭着他,安慰他。 一把伞挡在他的头顶,他倏然抬头,满眼的欣喜变成更深重的绝望。 是织羲。 “云栖,你自由了。神君已死,你便也不再是劫。仙魔大战已经渡过,三界也终归太平。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呵,最好的结局。 他的清夷死了,这怎么会是最好的结局。 这根本就不是结局。 织羲手中的伞瞬间裂成碎片,簌簌飘落,裹挟着这位上仙的绝望与悲愤,落入满是冤孽的忘川河中。 “我为你抹去记忆,就不会再痛苦了。” 织羲手中凝起的灵决被一袖清风吹灭,他愣了,望着伫立河畔痴痴望着河底的云栖:“怎么,你不肯忘?” “为我改命吧。” 云栖的声音轻如案上尘灰。 忘川河里怨气化作一只只枯槁似的手臂,往天空抓挠着,像是想要将谁也拽入这满是污秽,再无半点仙气的河底。 “你说什么。” “为我改命。” 忘川河已经不是一条仙河了。它将与西天灵河畔彻底分割,划入魔界。 清夷将若元所有孽债引入己身,他说得对,即便他真的能回来,也只会是一只拖累三界的恶鬼。 多么可笑。 天道之子,却成邪魔。 “你疯了!”织羲手指忘川,“清夷已经死了,你要改命,改命做什么?改命是要洗髓的,将灵根捏碎重铸,将魂魄撕裂再组……一个不小心,直接就会魂飞魄散!” “我无飞升之缘,只有逆天改命,才能飞升玄仙。织羲,现在三界除了我,上仙位里只有你是命君。我只能求你。” 云栖抬起头,满脸的未干的泪痕,失魂落魄地重复,“织羲,帮我吧。” “你现在不太清醒……你要飞升玄仙做什么。你该不会以为,清夷真的能回来?不可能,他以身祭阵怎么可能回得来……” 云栖看着自己手心,清夷设下的道道禁制越发微弱,仙芒式微。织羲注意到他的眼神,便也指着他掌心说:“你看,他的禁制都消失了,他真的死了,云栖,认清现实吧。” 云栖淡然,眼珠静默地往河川上一扫,望着那跨越长河枯败萧条的奈何桥,“我是他唯一的生路,我得救他。我必须飞升玄仙,这样,他回来的时候我才能渡他一身罪孽……” “他不会回来……” “他会。” 云栖笃定着,微微颔首。 织羲看着那瘦削单薄的背影,忽然不忍心打碎他的期盼。因为此刻,这人看上去真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刮倒了。 罢了,反正这样活下去也只是痛苦。 他愿意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吧,只要他还愿意活下去便好。 “那你想改哪一部分命格,将你改做能飞升的命格吗?” “全改。”云栖仿佛料到他会答应,抬脚踏入满是戾气的忘川河中。 那些戾气化作的利爪立刻抓伤他的脚踝,灼痛他的魂魄,消磨着他的法力。 “我要改作凡人命格。” 织羲几乎瞬间便后悔刚刚答应得太轻巧,皱紧了眉头问:“为何非得是凡人?凡人有几个能飞升?云栖,你现在是不是神志不清醒?” “我并非天道之子,只有以凡人的魂魄流离人间,渡百劫经千世,如此飞升,才能成众仙之首。方可解渡如此深重的罪孽。”云栖立于忘川河上,任由那些枯骨利爪撕扯这身上雪白的仙袍,借由这份戾气吞噬他本源的法力。 他真的疯了,彻底疯了。 可是织羲也不知道该如何劝阻他,他没法开口一遍一遍说服这个人清夷根本不可能回来。 说不出来哪种现实对于云栖而言更加残忍。 片刻的沉默后,云栖将周身最后一丝法力捏了咒言,打入织羲眉间。 “我与你就此结咒,如有一日,清夷回来。你必须唤醒我的本命记忆,让我将他再一次——渡厄成仙。” 法力尽收,咒言结成。 织羲只能依诺为云栖改命成凡人,将魂魄投往人间历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