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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阿叔点头:“略有耳闻!” “你不急么?” 急啥? 陈宏森有些吃惊:“不是借把沈叔叔五万块钱?” “皇帝不急急太监!”陈阿叔笑道:“我们要不要打一只赌,就在年前,或许更快,黄河路的饭店会逆风翻盘!” “赌啥?” 陈阿叔想了想:“如果我输了,沈晓军还的钱归你!” “要是我输了呢?” 陈阿叔的视线终于离开电视,侧头看向他:“我买的浦东那块地,你要负责日后盖出大楼来。” 陈宏森明白了,不就是哄他去考同济大学的建筑系么,拐弯末角的,老狐狸! 他也不立刻答应,只道:“沈叔叔好像要把店铺转让出去!” 陈阿叔淡淡地笑了:“我叫人留意着,他只要敢转让,我马上来接盘。目光短浅成不了大事!” 这只老狐狸!陈宏森有些头疼,转身回房做作业,不想和他再多说话! 第伍陆章 梁鹂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床板咯咯响,沈家妈口鼻呼吸如山吟海啸,忽然似醒非醒说:“快点困觉!明天还要上学。”顿了下,又睡熟了。 梁鹂再不敢动,她盯着老虎窗不停闪过的亮光,隐隐传来汽车轮胎碾压过马路上阴井盖的吭哧声,有人在叫卖白糖桂花糕,每天总要往这边兜一圈,风雨无阻,今晚来得比较迟,确也来了,为了生活。她听着楼下动静,有人趿鞋走动,开关纱门,脚步远了,定是舅妈指使舅舅去买糕吃。 舅妈怀孕后口味大变,这糕她以前买来吃过一次,并不好吃,现在却觉得美味。 梁鹂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就梦见陈宏森握住她的胳臂,问考虑清楚没有,见她还犹豫,一下子变了脸,三四位戴大檐帽的警察架起舅舅就走,外婆扑上前被阻开,滑到地上昏晕过去,她倏得挺身坐起来,大口地喘气,额头滚满汗珠,这便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天色已经亮起来,远远有人喊倒马桶啦,那声音仿佛从旷野传来,稍带几分沧凉。沈家妈系着衣扣下楼梯,清冷的空气层层叠叠浮游着,上海的秋天短得无法想像,像停驻在屋瓦片上、野鸽子翅膀下流窜的一卷风,虚芜中有股子又sao臭味儿。 她穿好校服,照照镜子,眼底泛起青色,愣坐一会下楼,拿着牙刷脸盆去弄堂洗漱,灶披间挤得都是人,窗玻璃被水汽氤氲着,上面的荤黄油垢似乎都要融化了。孙师傅在下阳春面,剜一勺猪油膏和酱油调汤,窝两只水铺蛋;陈家的保姆陶阿姨正煮小馄饨,碗里摆了紫菜虾皮葱粒,总觉少了什么,朝孙师傅笑道:“猪油借我一调羹好么?我熬的昨天刚吃光。”孙师傅把罐子递过去:“随便吃,客气啥!又不是值铜钿的东西。” 梁鹂穿过灶披间,孙娇娇神清气爽的进来,彼此点个头,她朝孙师傅道:“阿爷,面好了么,快点,我要去学堂了。” 陶阿姨笑道:“侬急啥,阿鹂刚拿了牙刷面盆出去.....” 孙娇娇很有礼貌地回答:“我要往校门口执勤呢!”说完就咚咚上楼,听见阿爷补充了一句:“她是班长,事体来得多!”瞥见墙上一条长影子摇晃,抬眼,陈宏森站在纱门前,她偏头笑问:“吃过早饭等我,一起去学校呀?” 陈宏森简单道:“我和旁人约好了。”越过她往楼下走,在楼梯拐弯角站会儿,才见梁鹂面庞潮润的回来,看看表,皱起眉道:“你快点吃早饭,十分钟后在弄堂口等我。” 梁鹂嘟囔:“等侬做啥?” “你说等我做啥?”陈宏森皮笑rou不笑地俯视她:“还没认清现实嘛?” 梁鹂顿时底气全无:“讨厌!”一跺脚,和他擦肩而过跑上楼去了。 沈晓军用昨晚吃剩鸡汤煮的泡饭,炒一盘香葱鸡蛋,梁鹂大口扒饭,三下五除二吃完,跑上阁楼拿书包,顺便梳了两下头发,再跑下来,和沈晓军他们道声再见,人已经没影了,张爱玉感慨道:“学生不容易,天天跟打仗似的。” 梁鹂背着书包在弄堂里奔,乔宇慢慢在走,经过他身边时打个招呼,他问:“还有时间,你急什么?” “陈宏森在前面等我。” 乔宇看着她疾奔的背影渐渐模糊,听到身后有人喊他:“乔宇。”回头,是孙娇娇。 梁鹂到弄堂口时,陈宏森已经跨在自行车上,一脚踩地在等她,一边在背英语单词,望着她过来,便把词卡收起,且道:“书包给我!” 梁鹂见他把书包挂在把手上,立刻明白是要带她去学校,她也不客气,跳上后座坐着,听说他这自行车是用外汇在友谊商店买的,轮胎比一般的都粗很多,骑起来不吃力,却跑得快。 陈宏森回头笑看她:“搂住我的腰更安全些!” 梁鹂送给他一个白眼:“想得美!” 陈宏森也没强求:“坐稳了!”他蹬起脚踏,微一俯身,自行车滑行似飞,淮海路上人多车也多,索性拐上新乐路,直朝学校方向驶去。 秋风像只大手插进梁鹂的短发贴着头皮抚摸而过,舒爽而惬意,新乐路是条安静的小马路,两边店面还没营业,玻璃橱窗内的塑料模特穿着精美的旗袍,这里聚集了一些专门缝制旗袍的手艺人,皆是大隐隐于市的能工巧匠,现在几乎没人穿这个了,他们却还在默默坚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