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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那也有些可惜。我在丰城见过他,觉得他做的东西有意思,买了一个,请他若是路过山下城一带,看见个会走路的小芒果,就把那泥像交给她。” 终芒脚步一顿,偏头瞥他一眼。他微微笑着。 ——会走路的小芒果。 昵名这么一回事,旁人又不知道。估计那没见过面的泥刻匠人只觉得这人是喝醉了吧。 终芒不说话,安安静静,继续走自己的路。 山路这么不好走。 一步。一步。山风吹过,树叶飘过,传来不远处小旗子笑嘻嘻地跟他爹相约某日去斗蛐蛐的声音。 天气这么好,姑娘自己是不知道,她一言不发的侧脸,眼睛里多么亮。 止衍不管走到哪里,遇见了有意思的人与事,总想分给她。若是碰巧那些有意思的人也要往山下城这边走,便做些听来古怪的嘱托,以期某日能入了她的眼。 虽然,千里路茫茫,那些心意多半是收不到的。 止衍自己也知道。仍是微微笑着,又说,“上月十五,你看月亮了么?” 这次,终芒终于嗯了一声。 止衍道,“那时我离开京城不久,落脚在六道城的一家老茶楼,窗户外面月亮升起来,忽然便很想念你。” 终芒眼睛微微动,用余光看了他。“嗯。” “那么你呢,当时在想什么?” 终芒在他这里,总是很诚实。“你。” 止衍笑了。有心要伸手去揉姑娘的头发,奈何两手里已提了东西,腾不出空来。 山晴树绿,芒果飘香,天气真好。 人也很好。 - 过了业桥,又过了一棵茂盛如昔的老杨树,再走一阵,便到了寨门前。 寨人们出来接,一筐筐沉甸甸的芒果很快便被拿进了寨里,要放进厨房物仓去。走了一路的几个寨人早累了,终于得以休息。 见了归来的止衍,人们乐归乐,可大多只是远远朝他笑一笑,上来寒暄的没几个。不是见外,是寻常人见了他,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心底有点怕。 止衍并不在意。随手开了小马驮着的箱子,里面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让小旗子跑腿去分给众人。明一命的酒,摩婆的金算盘……各人拿了各人的东西,热热闹闹,都是欢喜。 众人的礼都拿了出来了,箱子里却还满着大半。余的东西都是姑娘的,匕首,蜜饯,药瓶子,什么都有。当然,还有那个把东西带了回来的人。都是她的。 但止衍又伸手进去,把一个灰布包着的东西从里面取出来,说,“这个是给隐婆的。她一到深春容易犯头疼,我路上正好见了个过得去的大夫,找他要了药。” 终芒懂得止衍的措辞,所谓“过得去的大夫”八成是个神医,所谓“要了药”也多半不是什么会让神医高兴的手段。 但是——“谁是隐婆?”终芒问。 姑娘问得很认真。 止衍微微眯了眯眼睛。 终芒看看止衍,又看看止衍手上的灰布包,欲言又止。 止衍收起灰布包,一笑。“大概我弄混了,隐婆是另个寨子里的人,之前托我拿药,改天去给她。” “哦。” 终芒不疑有他。往仍是半满的箱子里望进去,杂七杂八,里面什么都有,金的,木的,大的,小的,买东西的人显是见了什么都想带回来给她。 小马甩了甩尾巴,嘴里嗡嗡一声,似是不满。驮着这么重的东西走上山来,好不容易到了地,又不给休息,还让它驮着东西傻站。 终芒把沉甸甸的箱子从小马身上卸下来,还没抱进怀里,止衍伸过手来把箱子抱走了,一手抱着箱子,一手从里面拎了个小漆木盒子,丢进她手里。 叮铃。 有东西在里面响。 止衍一抬手,小马立刻便撒着蹄子跑了,乐登登地自己寻地方去休息,他自己转过身来,道,“打开看看。” 盒子上是个小金扣锁,手指一推就开了。 里面塞着一团布。 终芒小心把这团布取出来,在手掌上摊开了,一层一层掀开。 最里面,是两枚银亮的小铃铛,都不到指甲那么大,小巧可爱,各自挂在一条细细的银线上。 终芒拾起一枚。那么小,那么亮。微微一晃,叮铃铃一阵响。 另一处也传来一阵叮铃铃。 终芒看看仍在布上的一枚,又看看已被提起的一枚。 她又晃晃手上这个。 叮铃铃。 叮铃铃。 一枚轻响的同时,另一枚也响了。 她把这枚放回去,提起另一个,小心地没让布上这个有任何动作,晃了另一个。 叮铃铃。 叮铃铃。 只要有一个响了,哪怕另一个好端端地没被碰着,也会响。它们响总是一起响的。 她抬头去看一旁的止衍。 两枚银铃铛当然很亮,但更亮的是黑发姑娘的眼睛。 太阳真该羞愧了。 止衍笑道,“喜欢么?” “嗯。” “一个人一个,你帮我系上。” 止衍一手仍抱着沉甸甸的箱子,另一手向终芒伸过去,后者提了一枚铃铛在手上,余的东西暂时放在止衍手上的箱子里。 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把小小的铃铛系在止衍手指上,手指修长,银铃清亮。止衍顺势用手指勾了一下终芒下巴,姑娘笑了,把自己的那枚也拿在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