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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舅舅全程都没有向这边看来一眼,只是躬着身子在校场捡拾那些被打散的书页,瑚琏替杜栩处理好伤口以后,扭身就加入了詹姆舅舅,阳光下躬身捡拾的窈窕身姿被拉成长长的影子,但捡回来的书页还不及十之三四。 “两位先生好剑法,能不能教教我们?” “教教我们!” “教教我们吧!” 男孩子们围上来,目光中全是兴奋。 “去把我的书页都捡回来,捡一页我便教一招。”詹姆舅舅走过来命令道。 男孩子们“嗡”地散开去找寻遗漏的书页,瑚琏欲言又止,她指了指自己的咽喉,又指了指詹姆舅舅的。詹姆舅舅用手摸了摸她指的部位,原来刚才杜栩锋利的匕首亦轻轻划破了了他脖子上的皮肤,见手指染上了血迹,方才几不可见地微一点头,默许瑚琏为她处理伤口。 冷不防一支箭射来,正飞向瑚琏和詹姆舅舅的方向,詹姆舅舅眼疾手快,一把推开瑚琏,但箭矢已经太近来不及躲开,正此时,杜栩先生冲上来拦在詹姆舅舅的身前,将他扑往侧后方,两个人共同跌倒,箭矢擦着杜栩先生的肩头飞过,落在地上。 婵羽和瑚琏被这突然的冷箭吓得呆立在旁,詹姆舅舅推开扑在他身上的杜栩先生,撕开后者的衣服查看伤口,见伤口血液鲜红,确定没有毒以后才站起身来。 “你没事吧?”两人异口同声地询问瑚琏。 瑚琏摇摇头。 “这箭是谁射的!很危险不知道吗?”杜栩先生换上了罕见的严厉语气。 “杜少傅,”越骑校尉仔细检查了箭后说,“这不是孩子们射的箭。用来练习的箭都是蜡做的箭头,就怕受伤。但这支箭,是精钢打造的箭头,还带倒钩,射中以后,拔出来还要连带伤口几倍的皮rou……有刺客!” 越骑校尉去找禁卫搜查刺客不提。 杜栩先生的伤口将衣服染红一大片血迹,并且还在源源不断地流血,他额头上都是冷汗,瑚琏已经处理不了这样的伤口,而太医正在赶来的路上。 “温纳特先生,书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了,我向你道歉。”杜栩先生的语气诚恳。 “以后单数日我上课,双数日你上。我不想再看见你。” 留下这一句话,詹姆舅舅转身迈着大步离开,婵羽注意到杜栩先生的表情充满落寞。 晚上睡觉的时候,婵羽仰卧,低声问躺在自己身边的瑚琏:“詹姆舅舅不会永远都不原谅杜栩先生了吧?” “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能换来一句没关系的。”瑚琏脱鞋上床,“你让我来跟你睡,皇后知道怎么办?” “你不说我不说,母后就不会知道,”婵羽翻个身,与瑚琏面对面:“以后你都跟我睡吧,就像今天一样。” 瑚琏从被子里伸出手挽住婵羽的手,两个女孩在笑容中安睡。 婵羽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身下一片濡湿,伸手去摸,却摸到一手的血。天微微亮,她看见有一只花斑猫死在床上,躺在自己和瑚琏中间,表情狰狞,尸体冰凉,逐渐发硬,猫身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流出的血染红了半片床单,有的地方已经发黑。 那是瑚琏的猫,婵羽和瑚琏经常逗它玩。 婵羽尖叫出声,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椒房殿。 第六十五章 飞吧 五月初五,端午。 原本只有故楚国的百越诸部是为了纪念屈原大夫而在这一天熏艾草、食粽子、赛龙舟。但是天下大一统后,秦楚一家,这节日和习俗便也传入中原来。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终究还是错过了。” 窦景把已经凉透的半盏茶泼进手旁的茶洗中,微微歪着头看无为。 已经两个时辰了,他一直沉默地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闭着双目,有节律地捻着佛珠,恍入无人之境。 “你真的已经心如止水,成为一个虔诚的神使,并且打算余生都这么度过吗?”窦景继续试探着问道。 无为对她的问题无动于衷。 “我知道你在心里责怪我投靠了陛下,但是我也有我要做的事,唯有借助他的力量才能完成……” “你走吧,”无为喟然长叹,“这没有你要找的人,你不欠我的。” 看来这么继续耗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窦景麻利地站起来,离开了栖云寺。 踏上轺车,小黄门问道:“公主,陛下刚传口谕邀您晚膳后一叙。” “知道了,先去濮泉宫。” 唯有濮泉宫能让自己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 赢骢一定是暗中派了人跟踪自己,这才会发现窦景在邀约王启年在伯源楼四层见面的同时还邀请了无为。用薛氏的名义固然不会被拒绝,但与无为和王启年cao之过急的相认也暴露了他们的身份。窦景坐在车中自责,她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和自作聪明而给无为和贾美人,不,应该是昭罕和昭灵兄妹,她的表亲们,带来杀身之祸。 故楚国的王族都姓芈,国君为熊氏,而非国君的旁支宗亲则以屈、景、昭、斗、成、班、孙几大氏族为主,而又以屈、昭、景三支最为尊贵,世代通婚以保证血统的纯正。屈氏在屈原投江后便逐渐式微,昭氏和景氏随着楚被秦灭国南迁入百越成为金勘部和红勐部。窦景的母亲和昭罕、昭灵兄妹的母亲是嫡亲的姊妹,三个孩子从小便总玩在一起,直到秦第三次攻百越那场大变故的来临。窦景委身杀父仇人,而昭罕和昭灵则经历九死一生辗转来到长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