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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罪怪谈[刑侦] 第54节

    “我说了你可不许笑话我。”米嘉莱说。她又开始咬指甲,眼睛盯着唐是:“但是我发现,施默德的案子和杜俊的案子,好像有点像……”

    “杜俊?那不是很早以前的案子了?春节的时候?”

    米嘉莱把手放下,有些无奈的看着唐是:”其实也不是很早,就几个月前——你还记得吗,杜俊在死之前承认了自己是李济仁案的凶手,除此之外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金若萱也是他杀的。”

    “没错,他说金若萱也是他杀的。但我觉得这其中逻辑不太充分,所以最后把金若萱案封存了,并没有把它算成杜俊的。”

    米嘉莱咬掉了一段指甲:“杜俊在死之前主动把金若萱的死揽到了自己身上,然后自杀了。施默德在死之前留下纸条,主动把杀赵心恬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然后也自杀了。”

    她沉吟着看向窗外:“你不觉得……好像有点太像了吗?”

    第117章

    唐是也同她一齐看着窗外,有一滴雨水啪嗒一声落在了窗台下的芭蕉树上,然后滚落叶脉,最后融进泥土里。

    “不错,确实有点像。”唐是说。“而且如果按照你这个思路来的话,另一个疑案也有和他们相似的地方。”

    他看向米嘉莱:“任紫阳也是‘被自杀’的。杀他的人有意把他的死伪装成了自杀。”

    “是啊……”米嘉莱用两只手捧住水杯,把脸贴在上面:“用不着绕圈子说‘杀他的人’,我们现在最大的怀疑对象不就是路溪繁么?这几个案子好巧不巧还都跟他有关。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因为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十五六岁,品学兼优的乖孩子会是连环杀人狂。”唐是说。“况且,他的外表生的实在乖巧。”

    米嘉莱点了点头,无精打采的咬着杯子边缘:“杜俊绑架了他,据他说还勒索过他。任紫阳么,听说在学校是个小霸王,也许是欺负过他。最后施默德,猥亵过他。这三个人都跟他有直接利益冲突。他如果真是凶手,从作案动机的角度是成立的。”

    “金若萱是他父亲的情人,也许他不想要这个后妈。但赵心恬呢?赵心恬跟他有什么仇怨以至于他要伙同施默德把赵心恬碎成那样?是了!是了!施默德说过,赵心恬喜欢那个杀她的人,还总给那个人惹麻烦。惹了什么麻烦我们不得而知。也许,是赵心恬知道了路溪繁的真面目,想要报警?”

    米嘉莱激动的直拍桌子,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唐是。唐是和她击了个掌,微笑道:“恭喜你捋顺了逻辑。”

    米嘉莱眼中的光芒却随着这话逐渐暗淡了下来。她直起身子,又去看窗外的雨:“可我还是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让杜俊和施默德主动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的?”

    “很简单,”路溪繁说。“只要下次我不在家里跟你见面就行了。”

    他张开双臂转了个圈,给盖柏灵看他们四周的环境:“像这样,找个网咖包间,我们可以看书聊天也可以看电影,不是很好吗,反正路辉阳不会在乎我花了多少钱,他只希望我别去烦他。”

    “好主意,”盖柏灵说。“不然我真的很害怕去你家里遇上你爸。还有,你爷爷奶奶也很讨厌我。”

    “他们喜欢谁?他们谁都不喜欢,他们只喜欢他们自己。”路溪繁不屑地说。他走到包间的沙发上坐下,冲着盖柏灵招了招手:“灵灵,过来。”

    盖柏灵很乖觉的走过去,路溪繁把她拉下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他长久的端详着盖柏灵的脸,最后低下头把自己埋进了盖柏灵的衣服里。“灵灵,”他闷声闷气的说。“我要跟你道歉。”

    “道歉?为什么啊?”盖柏灵低下头捧起他的脸问。

    “我不该……我不该那次那样对你。”路溪繁说。“我不该……那样……还拍你的照片。”

    盖柏灵没有说话,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我不怪你。”盖柏灵说。“如果那样做……我是说,拍照片,能让你心里踏实——我不怪你。”

    她低头看着他:“我要是真的怪你,就不会现在还冒着被家里打的风险跑出来看你了。mama已经严令警告过我不许再跟你见面。说如果再跟你见面,她就把我关到家里。但你给我打电话,我听出来你很烦躁,你需要人陪,所以我还是来了。”

    路溪繁仰头看着她,他的头发有点长,前额的碎发垂下来微微遮住眼睛。盖柏灵下意识抬手帮他拂了拂刘海。路溪繁的眼睛就一直盯着那只手,看它们在自己额前游走。

    “对不起。”他轻声说。“我以前……我不该那样折磨你。”

    他又把脸埋进了盖柏灵的衣服里,手上把盖柏灵的腰抱得更紧了一些:“可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有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做,我的身体里好像有两个我,一个我说,做好人吧,别那么恶毒,另一个我说,做恶人吧,恶人多快乐,你看路辉阳不就很快乐么?而且,我很害怕你离开我。所以我才一直贬低你,打压你,骂你,我想让你自卑,绝望,这样你就只有我一个人可以依靠了,你只有我,你心里只有我。”

    “我本来就只有你呀。”盖柏灵温柔地说。“我没有朋友,所有人都讨厌我,同学都恨我,老师瞧不起我。连mama都不理解我。这世上没有人爱我,我也只有你了。”

    路溪繁听了这话,他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种扭曲的快乐笑容,两条长胳膊将盖柏灵紧紧箍住,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似的。“好啊,好啊……”他低声说。“你只有我了,我也只有你。我们只有彼此,真好,真好!”

    路溪繁说:“灵灵,你知道吗,路辉阳发现了我的秘密。按他的一贯作风,我猜路辉阳现在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弄死我了。”

    他看着盖柏灵:“我们远走高飞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把一切障碍都扫除,离开这里,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人,之前他帮我做了假证件,做的像真的一样!我用那个证件去觅城,全程都畅通无阻!要我说,这个人他简直无所不能!我猜他也会很愿意帮我们离开国内的!我们到美国去,好吗?”

    盖柏灵愣住了,她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慌乱,“为——为什么啊……我们在这里,不是很好吗?”

    她隐约觉察到今天的路溪繁很不对劲。也许是路辉阳在家里又对他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今天的路溪繁似乎格外脆弱。盖柏灵从家里偷偷跑出来同他见面这种事,放在以前他只会觉得稀松平常。可今天竟然感动的几乎落泪。

    还有路辉阳,他想要弄死路溪繁?真的吗?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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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章

    “我猜他想弄死我,哈哈哈,因为他发现我——发现我知道了他的……他的秘密,哈哈哈哈……”

    路溪繁开始狂笑,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在说一件很好笑的事似的。

    “他很慌张,他害怕我把那件事说出去,所以他就反过来查了我,他也知道了我的秘密,他说……哈哈哈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你,快,些,收,手,吧!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路溪繁说的一字一顿,嘴角抽搐着,眼睛里射出凶恶的光,可嘴巴又是咧开笑着的,看起来非常骇人,让盖柏灵想到了《闪灵》里劈门的男主角。

    “你听听,你听听!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他居然说让我收!手!吧!老天爷,这句话难道不应该送给他吗?让我收手?我为什么要收手?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难道不都是因为他吗?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这根上梁就不正啊,他想让我这根下梁自学成才么?让我收手?你说好笑不好笑?哈哈哈……”

    “还不客气?怎么个不客气?像当年逼死我mama一样逼死我吗?哈哈哈……”

    盖柏灵镇定地听着路溪繁说出这些前言不搭后语然而叫人心惊rou跳的话。她知道自己的后背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脸上仍旧一派傻白甜的听着路溪繁说。路溪繁说了又哭,哭了又笑,像是疯了一样。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他很好笑,你知道么,他是个伪君子。我mama当年是美容院里最漂亮的美容小妹,他看上了我mama,追求她,可她不同意。他就找机会把她强/jian了。这样她有了我……”

    “可对于我mama和我,路辉阳不想负责任啊,路辉阳只想强/jian她而已,强jian的后果他不稀罕。可我那个傻的可怜的mama,一个农村来的姑娘,把贞cao看得比什么都重。觉得自己被这个男人强/jian又怀了孕,那就必须嫁给他。她不知所措,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办,她只好去法院外蹲路辉阳。”

    “但路辉阳却不肯承认,不但不承认,还打了她耳光!威胁说要以诽谤罪名起诉她。最后还是美容院的老板看不下去了,带着她拿着体检单子找到了我奶奶。我奶奶那个人,虽然自私的可笑,可她偏偏又迷信的很。有个算命的告诉她,五代单传的路家那一年会有孙子,如果接不住,往后他们老路家就绝后喽!所以我奶奶瞧不起我mama,可还是逼着路辉阳娶了她。你说,他们是不是,都很可笑?哈哈哈哈……”

    路溪繁自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虽然盖柏灵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她只觉得恐怖。

    “后来啊,他越来越瞧不上我mama了,他天天羞辱她,虐待她,打她。嗨,我小的时候,我和mama被他打是家常便饭。那时候我真的很恨他们所有人,也恨mama,我觉得她为什么那么贱,为什么要嫁给路辉阳为什么要生下我?如果她没有生下我,那是不是她就可以离开路辉阳,我也不会存在于这世界上,我也不用像被踢皮球一样捱路辉阳的暴打?”

    他目光悠远的看向前方,仿佛要透过时光,看到另一头的母亲。

    “我mama是幸运的,因为她解脱了。我就比较倒霉,到了现在还没解脱。不但没解脱,还要被路辉阳说‘收手吧,小子,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开玩笑啊路辉阳,我不过是在模仿你做过的事罢了。什么叫青出于蓝呢?这就是青出于蓝。路辉阳,你真的好好笑啊,哈哈哈哈……”

    路溪繁根本不是在同盖柏灵说话,他这时候的状态更接近自言自语。盖柏灵吓得心脏怦怦跳,但脸上不敢流露出半分。这时候,路溪繁突然盯着盖柏灵,他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道:“盖柏灵,你知道最初我注意到你,是因为什么吗?”

    “是……因为什么?”

    路溪繁笑了一下,笑得很惨淡:“因为你长得像我mama。但是你的性格又和她完全不一样。”

    他用两只手捧住盖柏灵的脸,仔细地,认真的端详她:“你那时候的性格,很像我心里希望我mama能拥有的性格。冷静,果断,狠劲儿十足。我希望她能成为那样的人,成为你这样的人。我好希望她能在你身上复活。可惜了,现在的你,好像也跟她以前的性格差不多了。”

    他在盖柏灵脸上轻轻拍了一下,收回了手,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盖柏灵。盖柏灵毛骨悚然,再一次思索让路溪繁去看精神科大夫的可能性。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路溪繁已经再一次抱住了她,像哄小孩睡觉般的将她轻轻摇晃。他一边摇晃她一边用捏出来的细细的嗓音道:“畅畅,畅畅,快睡觉觉,mama在呢,mama陪着你,畅畅,畅畅,mama的小宝贝……”

    说完了这些,他一头将自己再次埋进盖柏灵衣服里。好像婴儿投入母亲的怀抱。路溪繁沉重的叹了口气,在衣服中间闷声闷气的说:“mama,有时候,我真的很想你啊……”

    盖柏灵咬了咬嘴唇,她犹豫了片刻,也抬手慢慢抱住了路溪繁的头。

    “畅畅,”她轻声说。“你……不要太难过了。现在……现在我陪着你,黑夜已经过去了,你会……你会迎来阳光的。”

    “阳光?”路溪繁在她怀里闷闷的笑了一声。他抬起头看着盖柏灵。

    “我不需要太阳,黑夜才能让我心安,黑夜对我来说……才是‘此心安处即吾乡’。”

    他忽然眨了眨眼睛,抬手开始扒盖柏灵肩头的衣服。盖柏灵今天穿的是短袖长裙,领口是松紧带领子的。路溪繁拽着那里狠命一扯,盖柏灵的右肩登时露出大半来,她浑圆白皙的肩头上,有个狰狞又触目惊心的伤口,红赤赤的带着血痂,是还未好全的模样。衬着其他地方白皙的皮肤,乍一看好像盖柏灵肩头落了只血红色的蝴蝶,有种诡异可怖的美。

    “你……你干嘛……”盖柏灵的心砰砰直跳,眼睛不敢看路溪繁。她似乎生怕路溪繁重复前几天那疯狂的行为,再一次的。

    “我看我的作品,”路溪繁用端详艺术品的眼神去看那个伤口,看着看着便低下头,伸出舌头轻轻舔那口子。伤口刚刚愈合一点,这会儿被他一舔又破皮了。又痒又痛让盖柏灵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当路溪繁又开始用牙齿去磨那伤口上新长出来的嫩rou时,盖柏灵终于忍不了了,她用因为恐惧而颤抖的手推开路溪繁,嗫嚅着道:“别……别这样……”

    路溪繁对她咧嘴一笑,原本雪白的牙齿上沾了许多盖柏灵的血。“这是我给你留下的印记,你不喜欢?”

    盖柏灵低下头,没有说话。路溪繁又问了一遍,见盖柏灵还是不回答,路溪繁推开盖柏灵,拿出湿巾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好像在一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他又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看着盖柏灵:“从我膝盖上滚下去。”

    盖柏灵连忙起身,走到沙发另一头坐着。路溪繁的手机突然响了。盖柏灵偷偷看了一眼,见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徐爸爸”。

    路溪繁抬起头,盖柏灵忙移开了视线。路溪繁起身向外走,并没有接电话。直走到门口,他才回过头来对盖柏灵道:“我今天跟你说的话,你不准说出去。要是让我发现你告密给别人,你那些裸/照就会传遍互联网。明白吗?”

    盖柏灵无奈的嗯了一声。她说:“其实你可以相信我的,我现在心里只有你。我怎么会把你告诉我的东西说给别人呢?”

    “我知道,”路溪繁回答。“我只是习惯了。有个筹码胁迫别人,能让我心里更踏实一点。”

    他离开了屋子,盖柏灵听见他在门外接通那电话,对着电话那头道:“喂,干爹,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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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章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可配合此bgm食用:twisted nerve(kill bill 1),网易云可听。就是路辉阳听到路溪繁吹的那首曲子。

    路溪繁回到家的时候,路辉阳正在书房里坐着。这很难得,因为路辉阳几乎很少这样消消停停的呆在家里。路家宅子很大,但此时它鸦雀无声。因为今天早上路辉阳刚把老父老母送上去美国的飞机。跟随路家近十年的三个保姆也被遣散了。

    路溪繁从书房外走过,并没有觉察到屋子里有人。路辉阳隔着门缝看到了儿子,他听见路溪繁在快乐的吹着口哨,吹的曲子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好像是一部美国电影里的音乐。于是他咳嗽了一声,试图引起儿子的注意。

    然而儿子没有理会他。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路辉阳没办法,只好低声喊道:“畅畅。”

    门外的脚步声停下了。片刻之后,书房门被从外面推开一条窄窄的缝。他的儿子,英俊但面无表情,黑黝黝的眼睛隔着门缝正盯着他。路溪繁说:“干嘛?”

    路辉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有一件事,他想旁人也许永远不会理解,那就是他害怕他的儿子,那漂亮的,聪明的,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儿子。他害怕他,就像害怕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怪物。

    从三年前那件事以后,他就不止一次做过一个噩梦。梦里他的儿子像科幻电影里的怪兽,从一个黑漆漆,电路盘根错节的机器里爬出来,对他张开长满尖牙的嘴,嘻嘻而笑。儿子全身□□,沾满粘液,不像人,倒像是某种变异生物。

    梦境的最后,总是儿子在他的尖叫声中举起了一把尖刀,然后将它狠狠扎进路辉阳的头顶。割开他的头皮,划破他的脑子。他会在痛苦中醒来,惨叫出声,然后伴随着身边熟睡的不同的女人,度过又一个无眠的长夜。

    儿子现在已经长得比他还高一头了。他自然不敢再像儿子小时候那样打他。他害怕这儿子,又恨这儿子。但恨和害怕中又总隐隐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情绪。让他强扭着在现实生活中继续去对这儿子好。是爱吗?这种情绪?路辉阳自己也想不明白。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毕竟,他认为自己活了四十多年,但从没有品味过那种很美的,很好的爱。不在乎儿女的意愿,而只看现实情况,然后再为他们武断的安排好一切。这是路辉阳所拥有的家庭之爱。

    他于是把这种cao作原封不动的复制在儿子路溪繁身上。路溪繁喜欢与否,这重要吗?路辉阳的父亲母亲从来没有问过路辉阳喜欢不喜欢他们对他的安排,但路辉阳不是依旧功成名就的过了大半辈子了么?活得风风光光,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