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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上了马车,他便伸出头去朝沈若道:“殿下,臣去了。”沈若点点头,继而宁淮君未放下马车的帘子,看向我,我明白他是示意我要不要说话的意思,我朝沈若招了招手,便靠了回去。 见沈若点点头,宁淮君放下帘子,马车行驶了一截,我轻轻揭开帘子,伸出头回望,见一个遥远的黑色身影,依旧站在府外。我一时不知作何感受,只放下帘子,坐回马车。 宁淮君见我此举,便笑道:“殿下与姑娘,实是不同的。”我以为他猜测我同沈若的关系,本想解释,又觉得多此一举。不想他继续道:“你们不是对待下属的关系,也不是互相喜欢,到更像是多年一起的战友。” 我忽的陷入思考,想起我同沈若之间,未曾开口,却已认定的默契。 我又想起宁淮君遇见秦伊的事,便问道:“也许我这么问有些唐突,但我是秦伊的朋友,还是想了解,你是何时遇见她的?”他略思考了会儿,才道:“十三年前,我有些事来到京城,那时秦府秦子城还不是将军,只是个小将,我也是路过秦府,遇见一个坐在府外的小姑娘,她说,她是秦府的二女儿,秦伊。” 我总觉得他所说是真,但中间还省略了许多细节,十三年前,宁淮君为何会来到京城?一般来说,皇室之中不出意外都是长子继承皇位,为何如今,宁淮安会与他们分别,又是弟弟继承,这其中,有太多的不合理。 可我明白,如今只是一面之缘,他不可能会向我袒露全部,我便没有再多问。 快到了黄昏时候,我们才赶到祈都,为了省时间,是从祈都北边直接过去,不远处就是荠青楼了。 可疑的是,平日里繁华热闹的祈都北部,今日从进祈都城开始,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祈都街道上,也少有人烟,似乎有些荒凉的意味。 一旁的宁淮君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但他也不熟悉,只问我道:“平日里祈都便是这番模样吗?”我摇摇头,皱紧了眉,他见我如此,便吩咐周围小心提防。 一路走过去,走到荠青楼门口,却见荠青楼已经关上了门,曾经进进出出,十分热闹的荠青楼,如今也只剩门前的青布随风飘着。 我下了马车,只叫宁淮君等我片刻,自己只身前往杜贺兰的府邸,如今祈都有变,那杜贺兰与秦伊是否还安好?我一路小跑过去,走到杜贺兰府前敲门,敲了一久仍未有人来开,我才要转身离去,却见门缓缓开了。 我见到许久未见的那人,依旧是月牙耳坠,腰间的狼眼青玉,一身淡绿色衣袍,他见了我,先是震惊,而后一把将我拉进府内,关好了门,又看了看四周,才松了口气。 我见他这个模样,知晓祈都确实出事了。不等我开口,他便将我拉进府内,沉声道:“你既已离开祈都,为何还要回来?”我不知从何解释起,只得道:“我自是有事才回来。”他听我说的话,才忽的放下捏在我肩上的手,暗暗道:“我都知道了。” 我原以为我听错了,他说的话,他说,我都知道了。 我一时只不敢问,只轻声道:“你说什么?”他抬眼看我,却不似往常眼神中的骄傲,他缓缓道:“祈都,被沈言控制住了。如今的祈都,是一座傀儡城。”说罢,他起身道:“我知道了,蕙纕的身份,还有,颜珩他的真正目的。” 说完,他深深望着我,道:“你呢?你有什么,也是瞒着我的?” 他的眼神有些哀戚,我听他说,只无法想象,他知晓他的朋友欺骗他的事实,知晓他喜欢的人,做着怎样的事的时候,知晓这一切是个骗局,而他,一无所知。 他是个多么精明的商人啊,他不曾在生意上失过手,也不曾中了别人的骗局,如今,却身在骗局中。 我不敢看他,只觉于心有愧。 他见我不说话,只一把拉起我,眼里充满了愤怒与绝望,他怒道:“易青绾,我原以为你们都把我当朋友。”我望着他,只得忙点头道:“杜贺兰,我是真把你当朋友。” 他猛地放开我的手,摇头道:“不!无论是沈言,还是蕙纕,都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而你,我最相信的人,如今,却连真相都不愿告诉我。”说罢,他喃喃道:“沈言,给了我一个离开的机会,我在等你,我在等你来亲口告诉我,否认这一切,而你沉默了。” 我望着他,只听到他要离开,便忙道:“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瞒你,只因这一切太过复杂,中间我也几经变故,我本想逃离这一切,不想还是被扯了进来,我真的不是有意瞒你。” 他望着我,而后瘫坐在石凳上,继而又细细抚摸着身旁的一切,道:“蠢女人,原谅我吧,我是在逃避,我无法再面对这一切了。”我看他低着头,却见他脸颊处滑下的眼泪,他抹了眼泪,继而道:“我知晓你们是对立面,我不想看到那一切发生。” 我知晓他的为难,他的处境,已经他如今的心情。 我蹲了下来,紧紧拉住他的手,道:“你走吧,走得远远的,许久以后,你再回来,若是…若是我还在,我定在这里等着你。”他抬头,我望着他那发红的眼眶,他只点头,却未再说一句话。 离开杜府时,心里五味杂陈,这大概,便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想起初次见他,后来与他的各种事情,实是感慨,如今的路,在无人陪伴,接下来,无论生死,只能我一人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