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卷前狼后虎 第七章 戈丹草原

    随后，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肩并肩的站在池塘边，静静看着水面的睡莲。自从雷蒙从摩季那大陆回来后，事情陡然增多，以前那种悠闲的时光已不复存。

    进入加斯帕德后，雷蒙和索菲亚更是都忙于自己的事，像这样两人静静独处的时候，已极少能有了。

    因此，两人都格外珍惜这份难得的闲暇，微风带着园中花香吹拂而过，时间便在这份彼此相知的温暖氛围中，静静流逝。

    静立片刻，索菲亚忽的道：“你的事，我从洛娜那儿听说了。”

    “是吗。”雷蒙平静的道。

    当初在兽人帝国得知雷蒙的身份，哈洛特和希尔尼斯都发誓会保守秘密，只有洛娜表示不会对索菲亚隐瞒。

    因此索菲亚说出这话，雷蒙并无意外之色。

    “正如洛娜所说，我有一半兽人的血统。”雷蒙耸耸肩：“怎么样，觉得很吃惊吗？”

    索菲亚转头看着雷蒙：“是，刚刚听说的时候，我很吃惊。不过，现在不会了。怎么说呢，你的身上没有任何兽人的痕迹，纵然知道你的身份后，面对你时，我也不自觉的把你当做一个纯粹的人来看，所以一点也不会感到奇怪。”

    “相反，我很羡慕你。”

    “羡慕？”雷蒙惊讶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从洛娜那儿，我大致知道了一点你的过去。”索菲亚迎上他的目光：“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跟我一样，也是王室成员。可是你却能毫不犹豫的抛弃这个身份，努力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以前也时常逃出王宫，并骄傲的以为那就是对自己公主身份的反抗。现在我才知道，那不过是孩子气的小打小闹，跟你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所以我很羡慕你，羡慕你有常人没有的勇气，敢于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大陆追寻梦想。而我所谓的反抗，其实只是逃避，因为我害怕自己无法做一个合格的公主，父王死后，我又害怕承担统治国家的责任，所以想把王位推给叔叔，所以…”

    “不，现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等索菲亚说完，雷蒙制止了她的自责：“人是需要成长的，我也是在想通了以后，才有勇气离开家乡。”

    “以前的你非全部的你，而现在的你已经是个合格的公主了。我相信，将来你也会是一名合格的女王。”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索菲亚垂下眼皮。

    雷蒙认真的点点头：“当然。从在奥拉特城第一次见到你，一直到现在，我可一直将你的变化看在眼里。流亡的经历，还有各种磨难让你变得成熟了，相信你的父亲在天有灵，看到你的成长，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所以我很高兴能够帮助这样的你，因为将来复国以后，你也会是一个优秀的统治者。”

    “那么你呢？”这时，索菲亚抬起头：“你的梦想，或者说目标又是什么呢？来到维罗尼卡大陆后，你找到了吗？”

    这话一下把雷蒙问住了。

    当初他离开兽人帝国，只是希望能生活在一个可以接纳自己的环境中。然而，在遇上哈洛特，弗雷迪等人，又经历了一系列的变故后，很多事变得身不由己，于是他们最终来到了这块大陆。

    现在我的目标是什么呢？雷蒙这么问自己。是拥有自己的势力，不再受任何人的约束？是带领那些依附于自己的手下，不断的向上攀爬？还是对海丁顿的百姓们所承担的那一份责任？

    或者说，是统统这些加起来，所形成的一种无形的，需要努力去追寻的巨大的东西呢？

    不过，有一点雷蒙可以确定，那就是帮助眼前这个女孩夺回属于她的王座，一定包含在其中。

    而其他的那些，或在这之中，或在这之后，最终一定能够实现。对此，雷蒙从未有过怀疑。

    于是他对索菲亚笑道：“别的不好说，但助你复国一定是其中之一。”

    “然后呢？”索菲亚紧跟着问道。

    顿了顿，她终于问出那个让她困扰又害怕的问题：“到那时，你就会离开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雷蒙唔了一声。看着索菲亚秀丽的面庞，他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也许只有等到那时，才说得准吧。”

    “如果真是那样，那我宁愿不…”索菲亚垂下头，幽幽的道。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任性的话。

    也许，这就是成长的标志之一吧。

    雷蒙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意，但他知道，这时最好什么也不说，因为他无法给出任何承诺。雷蒙伸手搂着索菲亚的肩膀，索菲亚于是顺势将头枕在他的肩头。

    两人就这么静静而立，花园中再次恢复了寂静。

    一切，都等索菲亚重新坐上王位后再说吧。在这之前，我们会珍惜这难得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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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戈丹草原，迪尔克王国军营。

    “那么，查理公爵是想让我帮他消灭海丁顿军？”雷纳德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使者呈上来的书信，漫不经心的道。

    身穿加斯帕德官员服饰的使者跪在他的面前，闻言连忙道：“是的，那些叛军实在太厉害了，我们无法战胜。所以陛下恳求王子殿下能够看在同盟的份上，帮他解决那些家伙。”

    “同盟？”听到这话，雷纳德身边的贝伦怒哼一声：“查理公爵搞的那些把戏，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吗？现在碰到麻烦了，怎么又想起同盟之情了。”

    使者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满脸惶恐的垂下头道：“这、这都是误会，我们陛下对雷纳德王子的忠诚，绝没有任何改变。”

    贝伦还待再说，雷纳德摆摆手制止了他。跟着他饶有兴味的道：“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见查理公爵了，为什么这次他不亲自来呢？”

    出了这档子事，查理公爵哪还敢来见雷纳德。那使者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陛、陛下因为叛军的事，身体有一点不适，所以…”

    “哈哈哈哈，那个又肥又蠢的家伙，也会生病吗？”雷纳德发出一阵大笑。

    自家主公受到这样的侮辱，使者却不敢有任何怨言，他只能满脸尴尬的跪在地上，听着雷纳德刺耳的嘲笑。

    笑了一阵，雷纳德摆摆手：“行了，你先下去吧，这事我会考虑的。”

    见他没有立刻答应，使者张了张口似乎还想再说，但最后还是没敢忤逆雷纳德，只好依言离开。

    等使者走后，雷纳德身上那股懒洋洋的神态消失不见，他坐直了身体：“这么说，雷蒙按兵不动啰？”

    贝伦点点头：“是的，殿下。击败查理公爵的军队后，海丁顿方面并没有趁胜追击，而是就地驻扎下来。有传言说，在是否继续进军的问题上，他们内部曾发生过严重的争吵，原禁卫军那帮人差点就离开单干了，但最后索菲亚公主明确表示了对雷蒙的支持，事情才平息下来。”

    “哎呀呀，这么说，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啊。”雷纳德摸了摸下巴。

    贝伦道：“所以查理公爵才会来求援吧。海丁顿那边按兵不动，他又不敢再派兵去攻击，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坐大，怎么可能不慌？到最后，就只能来求我们了。”

    “你觉得咱们该怎么做？”雷纳德瞥了他一眼。

    贝伦躬身道：“殿下，以我的意见，查理公爵虽然可恶，但海丁顿方面同样不能坐视不理。正如您所说，如果让他们坐大，我们就麻烦了。”

    “所以属下认为，应该立刻派兵清剿他们，至少也要把他们赶出加斯帕德。”

    雷纳德点点头：“没错，在危险的毒草长成前，最好是拔掉。说起来，雷蒙的表现实在精彩，我倒真想跟他交手一次看看。”

    “您打算亲自去？”贝伦吃惊道：“属下认为他们根本不配您亲自出马，况且这儿还需要您坐镇。”

    “唔，你说得没错…”雷纳德沉吟道：“老爹近来逼得很紧，如果我贸然离开，也许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那个叫艾玛的女人…”贝伦欲言又止的道：“请殿下您务必小心，我认为她其实是…”

    “我明白，我明白。”雷纳德失笑道：“从她来的第一天，我就看出来了。”

    “那么，你认为她怎么样？”

    “怎样？”贝伦一怔：“当然要严加提防了，我可不认为她是真心来协助殿下的。”

    “哈哈，贝伦你啊，看人的眼光还是差了点。”雷纳德笑道：“你不认为她是个很精彩的女人吗？”

    “不认为，反倒很危险。”贝伦闷声闷气的道。

    雷纳德也不以为意，他悠悠然往椅子里一靠：“我倒是很欣赏她。”

    “欣赏？”贝伦一怔，随即吃惊道：“殿下，莫非您想…”

    “当然。”雷纳德目中精光一闪：“父王送来的大礼，我怎么能不收下呢。”

    “殿下，您这想法实在太危险了。”贝伦急忙劝道：“现在国内的形势很微妙，您实在不必为了一个女人，冒这样的风险…”

    “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雷纳德示意他不必再说：“我看人的眼光从来不会出错，她注定跟我是同一类的人，恐怕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说着他道：“那么，加斯帕德那边就交给你了。你打算带多少人？”

    “10000…不，15000人。”贝伦想了想，出乎意料的说了个保守的数字。

    虽然敌视海丁顿军，但贝伦却并不因此而自大。这种态度，显示出他绝非查理公爵那种庸人。

    “很好，我很欣赏你这种态度。”雷纳德满意道：“我给你20000人。”

    “20000？”贝伦吃了一惊：“殿下，有必要吗？”

    “当然，而且非常有必要。”雷纳德道：“记住，千万不要轻视雷蒙，他绝对是最难对付的敌人。”

    “是，我记住了。”贝伦长长的呼了口气。

    “此外，既然要打，就要攻击敌人最薄弱的地方，一次就把他们给打回原形。”雷纳德道：“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想了想，贝伦沉声道：“巨人之印？”

    “没错。”雷纳德满意的笑了：“巨人之印是他们和海丁顿联系的唯一通道，更是海丁顿最重要的门户，只要那儿还在，就算失去在加斯帕德夺得的城镇，雷蒙也能安全的退守。”

    “所以，贝伦，给我夺下巨人之印。从今以后，我要让海丁顿像个没穿衣服的处女，门户大开，我想什么时候进去，就什么时候进去。”

    “属下必定如您所愿。”贝伦深深的一躬。

    “另外，那个家伙可以派上用场了，你带上他吧。”

    “是。”

    “还有，战胜以后，就把军队留在加斯帕德，不必再回来了。”雷纳德又叮嘱道：“是时候让查理知道，我们这个盟友有多‘爱护’他了。”

    “明白。”

    这时，帐篷撩开，艾玛大步走了进来。

    “殿下，我得到了一些敌军的情报，您可能会感兴趣。”

    “那么殿下，我这就去了。”见她进来，贝伦随即告辞离开。

    两人错身而过，在交错的一刹那，贝伦目光不善的盯了艾玛一眼。

    “殿下，我怎么感觉您的卫队长并不喜欢我。”看着贝伦离开的背影，艾玛忍不住道。

    雷纳德笑道：“哈哈，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这样的美人。”

    “请您别再开这样的玩笑了。”艾玛将一份报告交到雷纳德面前。

    “不不不，当然不是玩笑。”雷纳德并没去接，而是双手撑着下巴，直勾勾的盯着艾玛：“你实在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都让我神魂颠倒。艾玛，我真是很想要你啊。”

    虽然明知雷纳德说的不是那种意思，艾玛还是禁不住面上一红。她只好自己翻开报告：“有斥候报告，前些天在西南方的沿海地区，发现了疑似鹰翼部落的族长的人，对方的目的很可疑，似乎想出海…”

    然而雷纳德根本没理会她的报告，仍是用手撑着下巴，就那么盯着艾玛。

    艾玛不由面色一变：“殿下…”

    “啊，什么？”雷纳德一下反应过来，随意道：“没关系，你继续。”

    艾玛无奈，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读报告。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时的雷纳德，心思早已飞到了遥远的加斯帕德王国。

    雷蒙啊，也许你将来会是我最大的对手，但很可惜，我却必须现在就把你毁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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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戈丹草原的使者要见我？”

    听到侍从的报告时，雷蒙惊讶的放下手里的笔。

    “是的。对方自称来自戈丹草原，代表草原所有的部族，有要事和您商谈。”侍从点头答道。

    “唔，请他们进来。”虽然心下疑惑，但雷蒙还是决定见见来者。

    离初次进入加斯帕德，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在击退查理公爵的部队后，雷蒙成功制止原禁卫军将领们的哗变，从而按兵不动，一边增强己方实力，一边静观局势的发展。

    而查理公爵似乎也被打怕了，不敢再兴兵来犯，于是加斯帕德的局势进入相对平稳的阶段。借着这个机会，雷蒙回了一趟海丁顿，处理一些事务。

    哪知没回来几天，就有自称戈丹草原的使者找上门了。

    很快，侍从将来人引入房间。对方一共三个人，领头的是个身材高大，梳了一个古怪发型的男子，他穿着在维罗尼卡大陆其他地方很少能看到的短衣和皮裤，足蹬马靴，神情彪悍，一看就是能征善战之士。

    另两人也都高大强壮，有着草原民族典型的模样。

    “你就是雷蒙大人？”走进房间后，当先的男子盯着雷蒙问道。

    “是的，我就是雷蒙。”雷蒙微微一笑。

    “果然和塔文特说的一样，是个毛头小子。”那男子嘀咕了一句。

    “塔文特？”雷蒙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这时，那个男子已道：“我叫格尔隆，是戈丹草原鹰翼部落的族长，这两个是我的随从。这次我代表草原部落同盟，前来请求你的帮助。”

    说着，格尔隆和随从竟然向着雷蒙单膝跪下，行了一个非常大的礼节。

    雷蒙吓了一跳，赶紧走上前将格尔隆扶了起来。这时他已想起来了，塔文特就是当年他们首次去奥拉特城时，碰上的那个半人马。

    同时他也心下奇怪，当年他们和塔文特不过是一面之缘，之后就再没跟戈丹草原的人打过交道，那个位于维罗尼卡大陆西南角的巨大草原，对雷蒙来说完全就是一块陌生之地，对方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求助呢？

    “别这样，快起来吧，你们找我究竟有什么事？”雷蒙问道。

    格尔隆抬起头：“我们希望你能为我们引荐洛维尔商会。”

    “什么！？”雷蒙不由一愣。

    很快，经过格尔隆的解释，雷蒙总算明白了原委。

    原来在很早以前，戈丹草原的经济体系就被雷纳德摧垮，因此草原的一切经贸往来，以及物资供给，全靠拉维特联邦和加斯帕德王国这两个盟友供应。

    而在风狼部落的族长古德尔被格鲁刺杀后，草原的部族同盟群龙无首，随即变成一盘散沙，雷纳德趁机率军入侵。

    雪上加霜的是，在这个关键时期，两个盟友也先后背叛，导致戈丹草原的物资供给几乎完全中断，缺乏武器铠甲，粮食和药品也几乎用尽，草原各部族在战争中节节败退，很多部落甚至完全被雷纳德灭族，状况岌岌可危。

    最后，格尔隆道：“现在，残存的部落已不敢露面，只能暂时躲藏在半人马的家园。可是，若想恢复元气，就必须先恢复物资供给，拉维特联邦那个叛徒已无法指望了，我们只能求助于洛维尔商会。”

    “据塔文特说，你和洛维尔商会关系密切，所以我才代表部落联盟，冒险从海路来了这里。”

    说到这儿，格尔隆挣扎着又要跪下：“雷蒙大人，请你务必帮帮我们。”能让骄傲的草原战士连番做出此举，可见他们已经陷入了绝境，再没别的办法可想。

    雷蒙只好又把他按得坐下：“明白了，这不是什么难事，我这就替你安排。”

    “多谢。”格尔隆感激的道：“此外，我这次来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希望能和你们缔结盟约。”

    “和我们结盟？”雷蒙惊讶的道。同时他心里也有一点欣慰，这代表海丁顿做为一股新兴势力，终于被维罗尼卡大陆的其他国家所承认了。

    格尔隆点点头：“是的。我们听说索菲亚公主就在海丁顿，而你们为了替她复国，已经攻入了加斯帕德。那么，想必你们也很清楚，你们最大的敌人不是查理公爵，而是迪尔克王国，准确的说，是‘狂王子’雷纳德。”

    “而现在，我们草原也正遭受着雷纳德的蹂躏，可以说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再加上我们目前都很弱小，所以我们希望能够缔结双方的盟约，将来共同对抗雷纳德。”

    虽然身处偏僻之地，但他们对形势倒看得很清。如今雷纳德即将荡平戈丹草原，加斯帕德王国也是唾手可得，迪尔克王国的领土已经扩大到前所未有的程度，而他唯一的对手克罗特帝国，正因争权夺势自顾不暇。

    有了雷纳德的迪尔克王国，已隐隐成为维罗尼卡大陆最强大的国家。

    要对付这样的庞然大物，确实不是戈丹草原或是海丁顿任何一方就能办到的，结盟是最佳选择。

    事实上，雷蒙对这个提议也非常动心，虽说草原的部落联盟如今只剩残兵败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光是他们大陆闻名的骑兵，就足以让人垂涎三尺了，更别说传说中发起冲锋时，无人能挡的半人马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