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8 鳗鱼饭

    “阿田，我做的鳗鱼饭，香吗？”雅子垂着头，呆立良久，突然喑哑着声音问了一句。

    此刻，阿田正觉得抱着食盒的手臂麻木难受，听了这句话，连忙抛开了一切思想，委婉地回道，“当然了，少夫人，您做的饭很香！”

    “那你把这些饭菜吃了吧！”

    “少夫人……我……”阿田哪敢答应，可是，就是他这样委屈无辜的态度也激怒了雅子，她回转身，一步一步地逼近他，态度肃然，看起来极端的可怖，阿田被吓得失声说道，“少夫人……你……”

    “你们都不喜欢我对吗？你，你，你们，你们都是混蛋！”

    “啪”雅子一边嘶叫着，一边伸手把阿田手里因为惊吓而摇摇欲坠的的食盒打翻在地……

    ——

    在卜同的公寓内，莫菲一进门就被桌上的广告样本册吸引了，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卜同还和她聊着天，一会儿，就只默不作声的削水果了，“吃水果吧！一会儿再看！”

    “哦，谢谢你卜先生！”莫菲应声抬头，那边，穿着黑色休闲衫的卜同却放下水果盘，落落地转身进了屋内……她望着颜色深红的美国车厘子和削得整齐的蛇果，不免有些奇怪……其实，从今天上午她出来散步偶遇卜同，就觉得他跟往常相比，多了一些忧郁……现在，他为她削了水果，却又一个人躲进屋里，难道是怪她刚才只顾着看样本，而疏忽了他吗？

    莫菲狐疑地朝着室内走去，不想迎面碰上卜同出来，两个人险些撞到一起，她连忙尴尬地了一步，“卜先生，您……我只是担心……”

    卜同平静地望着她，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割破手而已！”

    “是么？严重吗？其实，我吃蛇果都不削皮的……”

    “怎么，你是说我的工作不该做吗？”卜同忽然极严肃地望着莫菲回了一句，那神情似乎在生气。

    “卜先生，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为了我削水果削到了手指，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我……你割到哪个手了？”

    说着，莫菲有些拘谨地低下头去看，她那红润的脸颊，新鲜而有朝气，这让卜同本来有些低落的情绪缓和了许多，带着些许的感动，他把贴了创可贴的左手举了起来，说道，“是这个手指喽！”

    莫菲仔细地看着那散发着淡淡药香的棕色贴布，那专注的神情好像要透过那层布看到里面一样。

    这时，卜同忽然伸手撕开了创可贴，然后，像个孩子一样地要求道，“手很疼，你说，怎么办？”他那粘过创可贴的手指泛白，而伤口处渗出的鲜血凝成了一条血印，看上去，很刺目。

    莫菲已经很久没见过血了，现在看过之后，胃里突然一阵翻腾，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蹙着眉说道，“卜先生，是不是很痛？”

    “当然！”

    听着卜同说他自己的伤势，莫菲心里难受极了，她一方面因为想吐，打算去洗手间，另一方面又觉得很抱歉，这时，她突然想起了她的手受伤，魏晨旭对着受伤的手指轻轻吹气，感觉十分舒服的事，于是，毫不犹豫地凑过唇去，徐徐地朝卜同的伤口处吹了两下，然后，转过头问道，“卜先生，这样，是不是感觉好受一点儿？”

    被她这样温柔地对待着，卜同愣怔在那里，自己倒红了脸。

    他是有些小题大作不假，他想在自己伤心的时候，得到她的关爱也不假，但是，她付出给他的确是最真挚的爱心，这无关乎爱情，只因为她秉性如此，这样的她，怎么能不让人动心呢？

    在卜同凝眸思索时，莫菲觉得自己已经坚持不住了，她快速地进屋里，从桌上拿了一个新的创可贴，给呆立在那里的卜同粘上，然后，鼓励似地说道，“卜先生，好了，这样就可以，你先到客厅吃水果啊，我要……我去去就来！”

    卜同审视地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等莫菲吐过之后，回到室内，卜同正前倾着上身，期待地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张望着。

    “卜先生！”

    他这样看着她，让她有些莫名的紧张。

    “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我只是……没事啦！”

    卜同静坐在沙发上，拈起一块蛇果递了过来，“吃水果！”莫菲不好推却，只好接住。

    两人沉默良久，卜同才略带伤感地说道，“其实……今天是我和雅子的结婚纪念日……二十年了，现在隔着长长的岁月望去，二十年前的太阳还是美好的……我那时，很年轻，雅子她……很单纯……”

    他说这些话时，莫菲刚把蛇果放到嘴里，为了不影响他，她连忙停止了咀嚼，她停在那里不敢有任何的响声，唯恐打断他的思绪，可是，这一句之后，卜同却抬眸看向她，关切地说道，“怎么不出声？”

    莫菲红了脸，却说不出话来。

    “我等你吃了水果再说，快吃吧！”

    莫菲没想到他会这样在意自己，只好尴尬地嚼碎了口中的水果咽下，又默默地放下了牙签，一时无语。

    卜同抽出一张纸巾，帮她擦拭嘴角，然后，才转身坐好，再次陷入了回忆里……沉思中，他的神情渐渐由原来的美好回忆转为了痛苦疲惫，最终，索然地感叹道，“美好的开始，最后却是最可笑的结局，不想也罢！”

    “卜先生，吃水果！”莫菲适时地把水果盘举到了卜同面前，他默默地拿了一个车厘子吃，两人一时无话，莫菲之前已经知道是卜同的妻子背叛了他，又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要求离婚，并把一切责任归咎于他，这样的事，估计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阴影，所以，她不敢多言。

    “在想什么？”

    “啊……”卜同突然发问，这让莫菲有点猝不及防，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卜先生，你……饿吗？不如，我们出去吃饭吧！”

    公寓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莫菲无法可想，只好劝他出去。

    “是有些饿了……好久没吃鳗鱼饭了……”

    看他说话的神情，似乎思绪又飘到了很久以前，莫菲不敢打扰，只等他再看向她时，连忙说道，“卜先生，附近有一家日本料理，我们可以去吃……鳗鱼饭！”

    卜同怔怔地望着她，几秒钟后，忽然又萎靡了，“算了！不吃了！”

    既然好久不吃了，为什么现在不去吃呢？难道这鳗鱼饭跟他的妻子有关？如果真是那样，她最好不要再问了，可是，不能让他这样一直伤感下去，这时，莫菲那悲天悯人的思想饱胀着，主动请缨道，“卜先生，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这句话，简直语出惊人，卜同的目光在莫菲的脸上逡巡着，那神情似乎在问，大小姐，你会做什么？

    莫菲被他盯得不自在了，提了提气说道，“我虽然不做饭，但是，阿秀的美食宝典，我经常看……而且她做饭的时候，我也看过！所以……”

    所以你什么都会做？

    这是卜同疑问，莫菲没有再给他质疑的时间，为了能让他开心，她已经想好了，必须先带着他出去，“卜先生，我们去shopping吧，或许看到新鲜的水果蔬菜，你就会有胃口……走吧！”

    卜同真被她说动了，两人结伴去了附近的超市，琳琅满目的食品区，不时飘过一阵烤蛋糕的香味，莫菲挑挑捡捡地放了好多食品在车里。“好新鲜的牛rou啊！居然还有面条卖！卜先生，你知道我们家阿秀最擅长做的饭是什么？”

    “什么？”卜同一边应着，一边拿了一包牛rou放到了车内。

    “面条君的诱惑！”

    “哈哈！”

    “卜先生，你别笑，这是我的说法，阿秀的说法是，她的家乡是美食之乡，面食尤其盛名，她的美食宝典里有许多种做面条汤料的神秘配方……你不相信么？”

    “哈哈，相信，当然相信，那今天中午我们就吃面条君的诱惑！”

    “好啊，好啊！”听了卜同的话，莫菲忽然在心里舒了口气，做其它的饭她不会，煮面条，还不会吗？回家后，卜同进到厨房里，很认真地系好了围裙，然后戴上厨房的防水手套洗青菜，等莫菲洗了手过来，见了这样的情景，生性单纯的她不由得着急地催促着卜同出去——不是说好了她做饭给他吃吗，怎么能让他做饭呢？

    卜同不慌不忙地把洗好的青菜放到了沥菜筐里，转身又去橱柜里拿了一个新围裙给她系上，郑重其事的说道，“你是大厨，我是配菜，这样行吗？”

    “配菜？”

    “是啊，我就帮你洗菜，切菜，放油锅，你呢，只要说怎么做就可以……你想一下，饭店里的大厨师不都是这样吗？”

    “我……”

    莫菲被卜同说地无语了，她站在那里，使劲地想着——洗菜的工作她还可以；切菜嘛，她没有动过刀，还真有点不敢切，至于放油锅做汤——不要说做，她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想吐，看来卜同说的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