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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以为我和顶流谈过 第38节

    工作人员问她:“梁姐, 这……现在怎么办?”

    他们都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本来他们跟着顾如琢下来,却见到顾如琢突然冲了进来, 随后……就是这样的一个香艳刺激的场景。

    “没事。”梁静非常冷静,“我早知道他是个危险分子,我早就看出来他什么时候一定会翻车的, 辞职报告我已经写好了……这些年来,辛苦你们了, 今天是来了十三家娱记是吗?”

    “是的,而且有几个是一直跟着我们的……”

    “没关系,就说今天顾如琢见义勇为。”梁静显得非常熟练, “我已经习惯了。”

    顾如琢在程不遇颈侧印下一个咬痕, 几乎见血,程不遇皱着眉, 手按在他胸前,想把他推开,小声说:“……疼。”

    顾如琢这才终于松开他。

    他往后退了一步,带着笑静静地看着他。

    程不遇抬起眼,乌黑眸光如水,眼尾有些发红。

    这一刹那,他眼底的疯狂和戾气都褪去了,重新回到了他平常散漫与淡漠:“跟我走。”

    他把自己的墨镜摘了下来,伸手替他戴上,随后扣住他的手腕,带着他往前走。

    他身后的团队人员也才有所动作,上前来把他们护住,一行人往外走去。

    另外有人把齐庆扶了起来询问情况,齐庆半个字都不敢说。

    顾如琢经过他身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剪长鲸》的男一是么?给他们导演打个电话,大概说说这个情况,看看换谁吧。”顾如琢皱起眉,锋利的眉间尽是凛冽。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齐庆自己更是面如土色——《剪长鲸》是他接到的第一部 男一号戏,尽管所有剧组开机前都叮嘱过,私人生活不要影响工作,但他拿资方身份压人不是第一次了,没有想到会在程不遇身上翻车。

    况且,程不遇根本不是星辰影视的主推,来之前也没有任何人提点过。

    顾如琢自己从小顺风顺水,青云直上,背后又是上一辈叱咤风云的老派艺术家们,他自己见不到圈内的复杂面,不知道睡小演员是多普遍的事。

    程不遇是他的人,他为什么不说?他这次不是倒了血霉吗!

    “今天跟我们的娱记很多,你先跟我回酒店。”顾如琢等上了车,才松开程不遇的手,没什么表情,“你受伤了没有?他还欺负你了没有?”

    程不遇坐在驾驶座上,低着头,垂着眼,轻轻说:“……没有了。”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带着某种难言的痛苦,仿佛噩梦惊醒——或者被拽入另一个噩梦中,程不遇缓了缓,吸了一口气,说:“他不是故意的,你们不要……”他想着措辞。

    “他不是故意的?”

    顾如琢望着他,声音慢慢凝固,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那你是,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跟他走在一起?”

    “你喜欢他?喜欢那种货色?”顾如琢凑近了,声音越来越冷,他眼底翻动着汹涌的情绪,近乎咬牙切齿。

    程不遇还没有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他有些迟疑,小声说:“也不是……”

    他移开视线,觉得他的态度让他有些不舒服似的,他有点委屈,转身想要下车,声音闷闷的:“我要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他伸手去开车门,反过来被顾如琢拽了回来,再度按进了怀里。

    顾如琢身上很烫,呼吸很烫,手指也很烫,他像是见到他要走,忽而着急起来,压低声音哄他:“外边人很多,没事,没关系,在我这里再待一会儿。”

    “再待一会儿。”

    他哑着声音说,语气也放软了。

    程不遇被他圈在怀里,一动不动,他的神情有些茫然,他看不见顾如琢的表情,只能感受到身后的男人将额头抵在自己肩膀上,带着他身上的重量压过来,很沉。

    顾如琢不再说话,只是沉默。

    程不遇缓了一会儿,觉得出戏的难受彻底过去了,只是脖颈还有点隐隐的疼痛——顾如琢咬他时是有些用力的,尽管他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咬他。

    他准备回家,但是顾如琢不让他走,他就暂时不知道下一步干什么。

    他就保持着这个被他禁锢住的姿势,想了想后,说:“我没有被欺负,我是……有一点出不了戏,所以没关系。”

    顾如琢仍然沉默。

    演员出不了戏这件事很常见,哪怕一些演技并不出众的演员,在搭过cp戏份之后,因戏生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能被挑中的演员,或多或少都会带有一点角色特质,cp角色之间互相有吸引力,也很常见。

    片场一夜情,主演之间发生的是最多的。甚而还有修成正果的。

    “出不了戏,你就跟他走?”

    半晌后,顾如琢的声音放松下来,很显然觉得这个解释听起来比较舒服。

    至少比“程不遇主动勾引我的”这个说法舒服很多。

    他平时的那种懒散再度浮现出来,“那也是够麻烦的,你这个家伙。以后长个记性,别什么不明不白的人都跟他接近,知道了吗?”

    程不遇没有说话。

    他其实不是不知道这回事,甚至他很知道这件事的危险性,但是入戏的那种体验令他无法抗拒。

    会不会出事,什么时候会出事……他或许想过,但是他仍然无法停止这种追逐。

    自从高中之后……自从那长达两年半的的恋爱游戏之后。

    顾如琢把他转回来,凑近了,偏头查看他脖子上的咬痕。

    没见血,但是牙印很深,程不遇的肌肤本来就白,白皙的肌肤之下隐约可见淡青的血管,因此有什么痕迹留下来,都会很快泛起红色,十分显眼。

    如同对猎物的一个标记。

    “疼不疼?”他替他吹了吹,声音无波无澜,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眼底微微带上了一点笑意。

    程不遇躲了一下,他垂下眼,是忽然察觉他们现在的距离,好像有些不妥:“不疼的。”

    “好。”顾如琢松开他,声音冷定,“从今以后,你进出片场,我会让人全程陪同,你是我的艺人,下次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程不遇抬起眼,一双眼望着他,乌黑静美,仍然有些微微的茫然。

    顾如琢望着他,忽而觉得他还是像高中时的那个样子:呆呆的,冷冷的,戳一下动一下——或者戳一下也不会动一下。

    那时程不遇刚进他家门,行李只有一个破旧的女款行李箱,外边下着雨,带他来的人走了,程不遇站在门边往里看,面对着一个陌生的、空荡荡的别墅大厅,也不知道怎么办。

    那时他端着茶杯在二楼楼梯口看他,过了好一会儿后,他走下去,把茶杯放下,对他说:“进来啊。”

    后来他再也没见过程不遇那个女款的黑色箱子,但他大概知道那是程不遇的mama留给他的遗物。

    程不遇的钢笔,每晚就躺在那个行李箱里,被擦得干干净净。

    那时清明节,敬城本地的习俗就是过年、清明祭祖上坟。

    金琳没有子女,顾如琢很显然不可能作为子女被刻上墓碑,但每一年,顾如琢都雷打不动地去,给自己的两位母亲上坟。

    其他人都知道他亲生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去世,而金琳和他一起外出出事之后,就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相关的话题了。

    “年关我们都出去挂清扫墓,那个程不遇怎么办?”他听见大人们背着他议论,“那个小孩一个人在家。”

    “他也去不了啊,程家不可能让他去祭祖的。”

    “对了,他妈怎么死的?听说是自杀?”

    “对,是自杀,听说死法让人瘆得慌,那个小孩跟着性格也出问题了。”

    “啧,也是造孽。”

    那年清明,程不遇于是一个人呆在他家里。

    那是第一年的清明。

    *

    因为这一出,程不遇没能马上回别墅,顾如琢临场给他定了酒店房间,随后找了人保护他。

    程不遇无法反对,也不太有理由反对——五星酒店贵宾房,每个季度只留给顾如琢这种高级客户,挂出去要一万二一晚上,更何况这种房间几乎不可能被挂出。

    《剪长鲸》剧组很快给他发了消息,告诉他试镜成功,但是剧本围读等等流程还要延后,因为男一号还需要更换。

    剧组方打来电话,态度也变化了不少:“你也可以来试镜现场看一下,有没有觉得合适搭戏的演员?还有你确定只演这个配角是吗?现在男一号也空缺,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程不遇说:“不用了,谢谢各位老师们的照顾。”

    顾如琢没有跟他同行。

    他临走前,程不遇看见那个女经纪人梁静走过来,神色匆匆:“医院那边的消息……”

    随后的事情,程不遇就没有听见了。

    他这个月的直播时长已经完成,新的剧本已经完成,程不遇呆在酒店里,忽而不知道做些什么。

    他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拧开浴池的开关,等浴池中盛满一池热气腾腾的水后,他缓缓滑入池水中,顺着水深沉降。

    热浪翻涌,滚过四肢百骸,安抚着他白天的虚脱,出戏时噩梦的余韵仍然时不时地会爬上他的脊椎,但很快又被热气压下。

    程不遇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他伸手拿起手机,想要看看有没有错过什么消息。

    新闻app忽而弹出一条推送:“国宝级戏曲表演艺术家病危!顾如琢深夜陪护……”

    程不遇怔了怔,他点了一下,但手上沾着水,没能点进去,反而让这条消息弹走了。

    他于是放下手机,将自己在水中沉得更深。

    程方雪身体不好,即将不久于人世。

    他是他的师父,也是他的亲爷爷,这两句话,他需要用理智提醒自己去记起。他在理智上知道,自己应该关心这件事,但他心底却仍然无法掀起任何波澜。

    程不遇阖上眼,乌黑纤长的睫毛轻轻垂落。

    *

    ——“在这里等一会儿好不好?就和以前一样,mama上台彩排。mama会带你回家的,但不是现在。”

    ——“再等等就好,等这场戏结束,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其实他早该看出来,鹤遇那天的神情有些疲惫。

    但他发现不了——因为她在那之前也时常疲惫,也因为是她教会他这场人间游戏,他认真地当着自己的主角,欺负他们的人,都是反派,日后必将遭到惩罚;帮助他们的,都是好人,都会在故事里得到美好的结局。

    这套逻辑稳固坚定,他认真地在生活中扮演着的角色,他从未对这样的生活抱有任何疑问。

    那是鹤遇进剧团的第三个月。

    她本来就是敬城最好的剧团的最好的女演员,在这个小镇的剧团里,注定要发光发热。

    那时有一个全球巡演的剧目过来挑选主角,没有任何人有异议:鹤遇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人选,她已经为这场表演排演了很长时间。

    黑暗中,他安静地坐在观众席上,等待着她在一遍的舞蹈和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