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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大手一挥:今天包场! 剧组里近一半都是老外,在Party上疯得也是够可以的。路问之作为最后买单的人,被他们一杯接一杯的灌,不多时,整个人就像是要飘起来了,晕乎乎的左摇右晃,端着酒杯,走到餐厅里的小舞台上,大喊:“Everybody,嗨起来!” 众人大声欢呼起来,口哨声、尖叫声不断。就连那几个女演员,也端着高脚杯,晃着红酒,花枝招展的凑做了一堆,叽叽喳喳的聊着一些不知真假的娱乐圈八卦。 两位导演都喝高了,本就不对头的两个人又开始较起劲来,这次选择直接撸袖子上阵——字面意义上的,扳手腕。周围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各自下注买定离手,现场闹成一团。 诺亚被一个金发碧眼、身材火辣的妹子给缠上了,虽然他是混血儿,但也属实有些吃不消这样热情的纠缠。而当他终于脱身时,路问之竟已喝了大半瓶下去。 “好了,别喝了!”诺亚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瓶,他咬牙道:“对着瓶子喝,你不要命了吗?” 路问之通红着一张脸,表情有些呆。他望着面前表情微怒的青年,扯了扯嘴角,大概是一个笑容,很快就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我没醉,”他说,“真不是逞强,我喝酒上头,但真的很能喝。” “这不是能不能喝会不会醉的问题!”诺亚严厉道,“喝酒伤身!” “你管我。” 话一出口,路问之就后悔了。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诺亚的脸上立刻露出了被伤到的神情。他张了张嘴,最后,哑着嗓子说:“你如果觉得,我的存在让你感觉到苦恼,那是我的错,我可以走的远远的。但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来糟践你自己的身体?” “我……” 他用犀利的目光盯着路问之:“你想逃,是想要远离我,还是,只是想远离爱情这种东西?你之前说你从小就是个霉星,所以是不是就觉得,自己注定孤独终老?” “我没有!” “你真的没有过这种想法吗?一点儿都没有过?” 路问之不说话了。 半晌,他转身,冲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去柜台结了账,然后一脸平静的对诺亚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多,但因为是节日,深夜里,家家户户还都亮着灯。一阵冷风吹过,路问之将双手揣在袖子里,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走在他身后半步的诺亚拉开背包,递给他一叠围巾。路问之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顶不住寒冷,接过来,说了一声“谢谢”。 他围好后,又问:“哪儿来的围巾?你买的?” 诺亚“嗯”了一声,然后便不再多说了。 这本来是他想当圣诞礼物送出去的,但……就这样吧。 只要他能戴上,那就挺好的。 路问之心里有愧,他一向知道分寸,却不知道是被酒气冲昏了头还是怎么的,就糊里糊涂的说了那么一句伤人的话。他正愁着呢,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两人就这么尴尬着,一路走到了海边。 圣托里尼的美丽举世闻名,海风咸腥,堡垒群落,从高处往下走,还能看到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不知不觉,路问之酒醒了大半,他刚想开口,就听到附近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钢琴声。 循着声音过去一看,原来是一架放在码头边上的街头钢琴。方才弹琴的人已经走了,却忘记了把放在椅子上的伞也带走。 路问之拿起来,笑了,真真是madeina遍布全世界,这把伞,跟诺亚试镜那天在路边买的透明伞简直一模一样。 他问:“你要不要试试弹一下?” 诺亚不仅身经百战,他还十项全能,从采购烹饪演戏再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要知道,在《神座》主角的设定上,路问之从不吝啬批发金手指。 繁星点点,路灯昏黄,诺亚看着他,很轻声的问:“你不生气了?” 路问之惊讶道:“我生气?我生什么气?是我该向你道歉才是!” 可说是要道歉,他又不太好意思讲了,只是催促道:“弹一首吧!” 诺亚很听话的坐下来,闭上眼睛思索了片刻,然后,修长的十指拂上了黑白键。 叮叮咚咚的曲调从他的指尖流泻而出,路问之很有先见之明的打开手机,开始录像模式——别多想,他只是想发给魏临,看看能不能当宣传素材而已。 这是一首很温柔的曲子,像是母亲在摇篮边轻声吟唱的歌谣,又像是壁炉里静静燃烧的温暖烛火。和着远方的滔滔海浪声,一切都显得静谧而美好。 码头的笛声长鸣,一滴雨落在了路问之的脸颊上。 下雨了,不过很小,是那种绵绵细雨。 路问之哂笑一下,停止录像,将手机锁屏放进兜里。然后撑开那把透明的伞,站在了仍专心致志弹奏的青年身旁。 黑夜之中,诺亚弹了多久,路问之就站了多久。 期间,他想了很多,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虽然二十多年来从未对自己的性向有过怀疑,但他的目光,却已经不自觉的被诺亚的侧颜吸引过去了。 青年的睫毛轻颤,嘴唇紧抿,眉头拧成一个淡淡的褶皱,手指上下翻飞,流畅的音符便谱写出了一曲悠扬的小调。都说认真的男人最迷人,路问之盯着他,一时竟有些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