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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脸色微变,没想到秋城杀不仅没有惩罚这个荒唐无礼的侍卫,反而训斥自己是江湖骗子。 秋城杀能在盛京被围困的时候杀出一条路,登上皇位,绝非可以轻易蒙蔽之人。若不是陛下对死而复生的执念如此偏执,这样的国师也不可能位极人臣。 此时,被那个侍卫一语说破,即使秋城杀听得再愤怒,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越来越像昏君作派。想到这里,秋城杀目光里已经有不明显的杀意,他静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削去国师特权。 国师虽然被捧得有些得意忘形,此时却终于冷静下来,立刻开口:“是臣逾矩了。陛下,不过浮玉大师的魂魄确实已经归来,臣可以为陛下一试。” 听到这句话,秋城杀原本将出口的话收了回去,不由得问道:“怎么试?” “臣虽然只学得微末,”国师拿出一个青铜盘,“但是今日是浮玉大师走后第七年忌日,有一个秘法,能指引他的魂魄通过地府大门,来到姑苏寺。” 边上的浮玉:“?” 这人怎么神神叨叨,似乎有些顽疾。 然而看秋城杀神色,像是信了。 浮玉看着国师放血流在青铜盘上,数息之后,青铜盘飞速运转了起来,国师脸上迅速失去血色。 姑苏寺周围树木没了风吹的声音,安静了下来,烛火一瞬之间全都熄灭,漆黑一片。御林军虽然忠心,也不由得心中生寒。 鬼神之说,向来令人畏惧。 陛下微微抬头,脸上并无恐惧。 “来了,”国师开口,“就在陛下面前。” 秋城杀察觉到身前的气息,下意识伸手抓住。 并不是想象中的冰冷,和活人没什么两样。 “点灯。”他几乎下意识开口。 第三十四章 立地成佛(七) 国师其实并不确信,但是眼看秋城杀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不得不再拿出半吊子水平来装神弄鬼。 不知道配合的人有没有成功。 烛火通明。 秋城杀低头,看到手里握着的只是一根被温水泡暖的木头,浸软了才像是抓着一个人。 他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国师道:“天机不可泄露,人死不能复生。我早就告诉过陛下不可强留,怎么会……” 浮玉抬眉笑了声。寂静的姑苏寺里,少年人的讥讽颇为明显。 “够了,”秋城杀冷下眉目,“你可以离开盛京了。” 国师还想再辩解什么,已经被御林军客客气气带了下去。 秋城杀扔了手里的木头,遣散随行的人,独自走出了姑苏寺。 盛京十里长街,依旧明灯满路,打更人剪烛,蹦溅出烟火般的灯花。 许多年前,秋城杀独自经过这条路。那天是浮玉父母忌日,浮玉一向回来得早,忌荤忌酒。听人说浮玉小师父醉倒长安街的时候,秋城杀还以为是幻听。 那是个春夜,长安街的桃花开了,落得袈裟上簌簌。他策马过来,带着人回到姑苏寺。 第一次清晰喊出的是浮玉的名字,春日里摘的第一朵花放在浮玉窗前,在秋城杀还不明白什么是爱.欲的时候,所有的有关于春日的东西,在脑海里都和浮玉挂钩。 秋城杀坐在长安街上。想着明日早朝,其实早朝时,他想到的也只有春天时浮玉带回来的冰糖山楂。姑苏寺里修习生活清苦,但是浮玉在的时候,清苦的草木就变成了杜鹃花香。 尽管秋城杀厌恨那些乐衷于编撰情.色的人,但是有时候,他也会想到浮玉,是不是佛经檀香之外,是不是血海深仇之外,也有少年人偏爱折花的痛快。 长安街的高墙上,一个人影坐着。 这个世界没有鬼神之说,浮玉很清楚,因此他只是暂时留在这里,没必要相认徒增烦恼。 远远看了一会儿,浮玉跳下高墙,牵着从姑苏寺带走的私人财产——青牛,进了夜色之中。 秋城杀抬头时似乎瞥见一个人影倒骑青牛,身形与记忆中略有差别。他不由得握住了腰间玉牌。 浮玉骑着青牛从小路出盛京,谁知半道上,整个盛京封城,到处都有御林军搜寻着什么人。 他熟悉这里的一切,很快换了条路,青牛却走累了,到护城河边去喝水。 为了避免目标太大,浮玉只得松开青牛,藏身到角落里,等着牛喝完水。 然而很快,御林军就围住了青牛,浮玉等了一会儿,只见人围得越来越多,没有离开的意思,放弃了青牛转头就要离开。 “你牵走了青牛?”一道声音道。 浮玉不回答,接着往前走,已经被拦住去路。 秋城杀平静道:“是你。” “陛下怎么来了?”浮玉装模作样,“是在抓捕什么逃犯?” “只有浮玉能坐上青牛,”秋城杀说,“其他人会被甩下来。” “什么青牛?”浮玉刚开口,御林军就给他把青牛牵了过来,只得改口,“我不认识。” 秋城杀没有再问他,直接从后面带着他坐上青牛,而后又说了一句:“是你。” 不等浮玉再说话,秋城杀笑了笑,转头吩咐国师不必离开盛京,可以官复原职。 “等等,”浮玉闻言立刻道,“听信怪力乱神子虚乌有是昏君作派。” “你不喜欢,那就算了,”秋城杀收回了话,“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