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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哦。”魏予怀没听清这句话,因为有一个流浪歌手正拿着手鼓唱歌。 这边经常有类似的卖艺人,在火车上唱给旅客听。 “我该给他多少卢比合适啊?”魏予怀用中文低声问,歪着头,大大的眼睛里都是疑惑。他不太了解这边的规矩。 楚和笑,“这个随便的。他们本意也不是要小费。” 于是魏予怀打开钱包,拿了最大数额的卢比,双手放进手鼓前的铁罐里。 “???????????”男人黝黑的皮肤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朝旅客露出八颗牙齿。 魏予怀猜到他在说谢谢,于是用英语回了句“不客气”。 楚和等人一曲唱完,再次提醒道:“前面就是离印度洋最近的一段路。不拍两张?” 相机电池更换过,待机时间很长。但魏予怀没拍窗外碧海蓝天,只问对面的小女孩:“这是你的午饭吗?” 小朋友听不懂英语,亮亮的眼睛眨巴两下,指着镜头咿咿呀呀说着什么。 两个人虽然人种和年纪都不同,但楚和明明白白看到,同样的特质在座椅间闪烁着。它从孩童时代携至老,却在无数个地铁口或写字楼里被当作洪水猛兽。人们羞于启齿,不愿承认。 欲,口唇的、钱财的、性的、权力的…… 楚和想,欲与天真似乎不该相提并论,但它们在魏予怀身上毫不违和。这大概也是楚和愿意画他的原因,坦诚接受欲念,又永不放弃浪漫。 “她想让你给她拍照。”楚和替女孩翻译。 魏予怀赶紧打开镜头盖。 咔嚓一下,小朋友笑得更欢,站到脏兮兮的凳子上,拍起手开始转圈圈。 火车开得很慢,轰隆隆驶向大洋深处。朝阳东升,海水触手可及,连彩色的房脊都折射出金光。 铁轨旁人来人往,有在海边嬉闹的孩群,有头顶芒果路过的女人,有大汗淋漓的搬运工,有挤不上火车、索性挂在门外面的社畜白领。 小女孩指着窗外,嘴里咕哝了一长串。 楚和翻译:“她说,海的对面是中国。” 第19章 轻一点?重一点? 魏予怀循声往外看。天际线很远,完全看不到海洋的边缘。沿途,低矮破败的房屋旁掠过,时不时冒出杂乱的草和椰影。 “这段线路会经过一些危房,但游客们不会拍那些贫困逼仄的场景。所以,流传在网络上的关键词都是:浪漫、唯美。”楚庭帮魏予怀取了几个景,按下快门。 “但正是这种宣传才吸引了更多人过来。”魏予怀对刚刚那段话不置可否。 火车笃笃抖动几下,坚硬狭窄的坐凳也随之颤了颤。 这里汗味和咖喱味一样重,热情和海风一样强烈。楚和突然很有表达欲。 “你看到刚刚闪过去的那栋房没?墙上有我们国际志愿者画的画。这么久了,竟然还没被雨刷掉。” 魏予怀来了兴趣,“你还当过国际志愿者?” “嗯,我每个月都会定期跟非政府组织做活动。擦海龟池、喂养动物、看护孩子、带教英语……挺多事儿的。” “你不是要准备画展吗?这么多兼职,不怕画不完?” “嗐,不想画。”楚和把眼睛挪到窗外,默默想,让他消极逃避本职的罪魁祸首究竟是什么。 一年前来锡兰时,他远没有现在这么爱笑,还是个一蹶难振的失败者,看到生人都想逃开。 轮子与铁轨摩擦,发出一声巨响,到站了。人群熙熙攘攘的,纷纷挤下车。 “不对,其实我想画的,非常想。”楚和没动,弯起嘴角,“可我画不出来。” 魏予怀不知道一年前发生过什么,也不懂油画,但他能感受到楚和在求救,于是主动劝道:“那就歇歇。看看风景走走路,人又不是陀螺。” 劝人是这么劝,但魏予怀下意识回忆了一下自己毕业后的生活,又何尝不是永不停歇地往前走。 年轻画家换上惯常的轻松语气,“歇个鬼啊,到地方啦。再歇列车员会把你扔到窗外去。” 魏予怀乖乖下车。 茶园的四周群山环绕,尽是茶树。需要到近两千米海拔的山顶上入住。 “来锡兰不买锡兰红茶可说不过去!我爸要我送你一点红茶。”楚和跳过一个坑,转身想起客人的穿着不方便走山路,下意识去扶。 魏予怀也自然地伸手,跨过一级台阶,“送就免了,我自己买点就行。” 山路难走,俩人互相扶着走的确省时省力。只是这一路插科打诨太累,他们到了酒店也忘记松手。 对,TeaFactory其实是茶叶庄园式酒店。楚和把这划进行程里主要是为了让人看看茶叶采摘过程,顺便带点特产回国。不过现在看来,魏予怀并没有类似的打算。 前台是美丽的斯里兰卡姑娘,穿着纱丽,用口音不重的英语问:“请问二位预订过吗?” 楚和总带游客来玩,做志愿者时又在这住了好多天,跟小姑娘很熟,“预订了,两个单人间。” 小姑娘暧昧地看了眼他们还松松搭着的手,开玩笑说:“不好意思哦,酒店都满了。只剩下一个双人大床房,你住不住呀?” “骗人,我在路上看到Booking上还有房!”楚和笑骂。在前台挤眉弄眼的提醒下,他才反应要松开手,于是换成僧伽罗语说:“这是客人!你脑袋里天天想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