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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怎么了?”宋书文一怔,问道。 老许没直接回答,而是宋书文对他要讲的事隐隐有了预感,迟重地点了点头。 “《江城码头》的内容我大概了解一点,尤其看了徐春树和江路之间的关系。我知道周导为了过审,在这两人关系的描述上用了点春秋笔法,但你们表演的过程中,肯定会有更深入的想法。” 老许瞧了瞧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在圈里待的时间肯定比你长,见过的事儿也比你多。拍了一部戏然后走不出来的演员太多了如果你俩都是上镜念数字,台词靠配音的演员,我也不担心啥。但你和黎宇青又都是那种演戏时把自己代入角色,一疯魔就人戏不分的主。黎宇青的经纪人在他配音的间隙带他去别的戏里试镜,发现他好像陷在江路的角色里出不来了,而且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就在跟你发消息,尤其是一提到你,黎宇青的话明显变多,张嘴就是‘我哥那演技才叫厉害’。” “他经纪人劝他,别真把自己当成了江路,连带着把戏里的感情一起带进现实里。所以在这我也得提醒你一句,别真把自己当成了徐春树。咱公司不是飞凰,不可能给你大把的时间去慢慢调整,你得赶紧从戏里出来,我这边已经给你安排好下一部戏了。” “本来我应该等彻底杀青后再跟你说这些的,但我现在带新人,实在忙不过来,只能这会儿提前跟你当面说了。还有,下一部戏试镜的时间比较紧,为了能快点从戏里出来,你这段时间最好跟黎宇青少联系。” “……” 老许是真的很忙,交代完这些话便匆匆离开了。 而就在这时,宋书文的手机终于把黎宇青的文件下载好,自动播放出了黎宇青清越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念出了江路最后的独白。 宋书文沉默不语。 —————— “宋书文,你情绪还是不大够。” 周源山有点无奈,宋书文的状态总体上很稳定,和黎宇青搭戏的时候甚至大部分都是一条过,哪怕有些地方处理不好,给他放个小半天的假,他自己就能调整过来。 但今天宋书文却跟霜打的茄子又遭了雹子一样,始终打不起精神来。 宋书文不知道周源山正琢磨着怎么把自己的情绪调动起来,他正忙着一个个地跟工作人员和那些临时群演道歉。特别是那几个临时群演,每拍一次,他们就得跟着自己跑一次,这会都累得气喘吁吁的。 眼见着宋书文作为主演还不跟他们摆架子,NG了还要跟他们道歉,这帮群演倒是对宋书文印象不错,还有人在旁边给他出主意:“要不,你喝点酒试试?” 正好路过这边的周源山一拍手:“我看行,正好我车里有酒!” 这下轮到宋书文纳闷了,他问道:“你拍戏怎么还带着酒?” 周源山笑了:“今天的戏要是拍完了,咱就算正式杀青了,我特意让人买的,就为了今晚庆祝的时候喝。” 说完,周源山转身就从车里摸了瓶白酒过来。 宋书文接过酒瓶开盖,刚一打开就被酒气冲得犯晕。 周源山拿来的酒绝对比自己在家跟黎宇青喝的那种度数还要高,他仅仅是闻着都觉得发晕,一口下肚之后更是感觉酒液像是一把烧红的刀子,气势汹汹地冲进了自己的五脏六腑里。 他强行把酒压了下去,然后又猛灌了几口,脑袋立刻像是绑了铅块一样发沉,一种那种热腾腾的感觉更是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着。 “开拍!” 宋书文率先从船舱里跳了出来,然后是那些同伴们。他到了码头后顿了一下,而那些群演们也跟了上来,准备按照之前排好的走位奔跑。 谁知宋书文又动了。 开始是小步慢跑,接着越来越快,最后两条长腿完全迈开步子,顺着码头一路向前跑去。 从宋书文的动作开始,周源山的眼睛就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监视器,嘴里不自觉地在念叨: “跑!” “跑!” “跑!” 混杂着海水气息的冰冷空气被他大口大口地吸进肺叶里,跟胃里的烈酒,脑子里凌乱的念头彻底混成一块,在宋书文的身体里疯狂翻涌着。 于是他身子微微后仰,仰头张嘴肆意呐喊,想把这股翻涌痛痛快快地从自己的身体里释放出来。 宋书文的声音里带着纷乱的喘息,接着又被一阵长长的轮船汽笛声撕扯破碎。 很多年前的时候,徐春树曾经和江路立下了约定,他们两个生活在江边的人,要一起去看海。 很多年后的今天,只有徐春树一个人奔跑在入海口的码头上,追逐着自己短暂的梦想。 “停!” 当周源山喊停的时候,监视器后的他早已泪流满面。 而宋书文则站在码头上怔怔出神,脑海里是黎宇青在江城码头的夜晚跳舞的情景,以及他配了五十多个版本才找到感觉的独白—— “江城还是老样子,码头这边运货的船来了又走,不停地搬啊运的。每次见到你坐过的船靠港,我都会停下,不过心里倒是很平静。因为总觉得,每一条江都会汇入大海,你并没有离我太远……”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几天忙着开题报告,现在总算是有时间回来继续码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