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都市小说 - 暗河在线阅读 - 第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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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黄的老家是重庆市下面一个县城里卖串串香的,自然他家的那个店面就成了这人口中的退路。安良噗嗤笑了出来:“我看你不仅不会辞职,你还会老老实实的去考那个高级职称。认命吧小黄同志,你这一生注定要作为四院的吉祥物大熊猫,在我们精神科发光发热。直到…”

    “直到成为患者的那一天。”小黄顺溜地接上了话头,他们两个人就都笑了。

    “在精神科发光发热,直到入住精神科成为患者”是他们科室里的医生护士用来自嘲的一句话,取自于“跟精神病打交道久了,就发现自己才是精神病”这一中心思想,是民间低阶版本充满劳动人民朴实智慧的“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安良屁股上扎了针似的坐到了下班的钟点,潇洒拎起来自己的头盔:“我下班了,去吃饭了。你也早点回家去吧,患者家属会背叛你,但是火锅和串串不会。”

    小黄也笑了,站起身收拾着自己的桌面:“说的对,果然是我院著名干饭人。”

    安良早上出门上班的时候是秦淮送他来的,因此没有骑他的摩托车。此刻赶上了重庆市著名的晚高峰后才显得像个傻子似的在路口等了半天的滴滴,才等到了自己的礼橙专车。

    上车之后司机的那一句“礼橙专车很高兴为您服务”还没说完就被安良打断了:“嗯嗯嗯高兴高兴,师傅麻烦开快点撒,有人等着我去吃饭呢!”

    “有人等着我去吃饭呢”,多么的甜蜜,多么的浪漫,多么的美好。

    但是其实安良自己知道,与其说秦淮等着自己去吃饭,不如说是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见到秦淮。

    他下车的时候跑的有点太快了,急的将司机师傅的重庆方言都逼了出来地在他身后让他慢点跑。安良没回头,冲着司机一挥手表示自己听到了。

    他想见到秦淮,就是现在。

    结果安良急三火四地冲进了纹身店里,在一楼扫视了一圈还是没见着秦淮。正凑在一起打游戏的几个纹身师笑道:“找小淮啊?在二楼给人做活儿呢,周哥也在陪着他,你去上面找找。”

    安良觉得客人在纹身自己就这么找上去有点不太礼貌,正在犹豫的时候,周之俊听见楼下的动静从二楼走了下来。看见安良他就笑了:“安医生,来了怎么不上来?”

    安良也没扭捏,跟在他身后往二楼走:“这不是怕客人害羞,不好意思上去打扰吗?”

    周之俊和他见过几次面后说话也放松了一点:“哪儿跟哪儿,都是男的,不怕被人看见。你再不上去,我看小淮就能把手上的线圈丢了下来找你了。”

    第23章 告白

    听见周之俊这么说话,安良的脸就有点儿红:整得还挺纯情,有点儿当初高中第一次对人心动时的意思了。他别别扭扭地跟在周之俊后面上了二楼,看见秦淮正俯身在一个客人的脖颈间勾勒着什么。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有点儿过分了,吐息之间就在对方的颈侧耳畔。安良偷偷看了一眼,那个客人还是个长得挺好看的男生,于是他心里就有点说不上来的滋味。

    可是安良毕竟是三十岁的成年人了,不可能会为这点事有什么想法。他神色如常地跟在周之俊身后走了进去,还没来得及开口,秦淮就抬起了头冲着他笑:“来了?等我一会儿行吗,还差一点儿。”

    “行,没事儿。”安良在纹身室的沙发上坐下:“你慢慢来,我还不饿。”

    那客人听他们对话听了半天,抬眼看着秦淮:“你们俩是朋友?”

    安良没说话,噙着笑看着秦淮,他没有在陌生人面前袒露自己性取向的习惯,所以他想看看秦淮的态度。

    秦淮手中的针头纹丝不动,下笔稳如泰山:“现在是朋友,但是我正在追他。追上了就不是朋友了,就得是男朋友。”

    装着蜂蜜的罐子被人打翻了,甜蜜的糖浆一路流进了安良的心里。

    秦淮的客人闻言哀嚎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疼的:“那我岂不是没机会了?帅哥怎么这么绝情呢?亏我还是特意约的你,想找点儿发展的机会呢!”

    “本来就没机会,想什么呢你?”秦淮轻笑了一声,伸手按住了那人:“别乱动,莲花的花蕊还差最后几笔。”

    安良在旁边算是听明白了,他也没生气,主要是秦淮的那句话说得实在是太温暖而妥帖了。

    他抱着手走到纹身椅旁边,幸灾乐祸地边看边笑:“疼吗?”

    那客人也是个脾气性格挺洒脱的人,龇牙咧嘴地看着安良:“身上还好,主要是心里疼。”

    听到这么句话,安良心满意足,美滋滋地坐回到了自己的沙发上接着等秦淮。

    目睹了全程的周之俊哑然失笑:“你们在这儿给我拍电影呢?”

    他伸手摸了一下秦淮的肩膀:“好好纹身,别因为安医生在就分神啊!”

    那客人估计也是个自来熟,听见周之俊这么说就昂着脖子艰难地问:“你是个医生啊?啥科的,我最近心疼能找你给我看看吗?”

    安良笑道:“心疼就去心内科,我们精神科帮不了你哈。”

    那人一听就缩了回去:“原来是治神经病的,失敬失敬。”

    安良摇了摇头,他懒得解释了:之前刚工作的时候,别人这么说他的职业,他会忍不住替自己的患者辩解几句。只是这样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安良便也逐渐意识到是非公道其实不在人心,强求一个理解和共情,其实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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