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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归坐在龙椅上,半天都闭着眼睛,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虽然他对这个相父厌恶入骨,可对于他的能力才识,他是没有质疑过的。 十六岁跟随先帝征战沙场,二十岁于万军中取敌将头颅,二十四岁受封丞相。哪怕他不是生逢乱世,哪怕没有时势可造英雄,清平盛世中,他也一定是个治国平天下的人杰。 只听他继续说道:“所以,筹措粮草之事还是要继续,如果国库空.虚了,还望诸位大人踊跃捐粮,赈济南疆。”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皆露出复杂的神色。 出力还好说,出粮没有。 温无玦心知肚明想要从这些人嘴里抠出一点粮食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大梁土地实行的是世族私人拥有,兼并之风严重盛行,百姓没有地,怎么种粮食?百姓没有粮,国.库又怎么可能不空虚? 所以这件事再难也必须施行,不然后续打战,粮食就是最大的问题。 温无玦顿了顿,率先道:“温府,自愿捐粮一万石。” 这下,众人的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 一万石?比国.库出的还多 早就听说丞相生活简朴,温家也不是什么百年世族,在汴京无根无地的,能拿得出来吗? “不知道诸位大人能捐出多少呢?”温无玦知晓趁热打铁,忙揪住薛思忠,“薛大人,你呢?” “呃,下官恐怕还得清算一下。” 唐玉忙道:“下官自愿代表长平唐氏,捐出三千石。” 温无玦拍了拍他的肩膀,唐玉作为朝中为数不多的年轻直臣,能作出表率,他倍感欣慰。 他将头转向薛思忠,“薛大人,金陵薛氏也是汴京数一数二的世族大家了,总不好低于长平唐氏和我们温家吧?” “那是那是,下官明白。” 温无玦瞧着薛思忠嘴角抽了又抽,知道他一定是面上笑嘻嘻,心里MMP。 有两个世家大族做榜样,其他家族或多或少都要跟点,不然传出去名声也不好。 饶是如此,距离温无玦心中想要的十万石粮草还是差得有点远。 萧归冷眼旁观他三言两语间就逼得那些个世家大族不得不拿出粮食,心里越发不爽。 虽然是利国之举,可他的行为就跟他平时押着他读书、押着他处理朝政一样,甚至连风轻云淡的神色都一模一样。 在他眼里,他这个所谓的皇帝就是个任由他拿捏的傀儡,跟这些大臣并无二致。 越看着,越想着,萧归神色越发阴冷。 粮食事宜基本敲定,除此之外,还有兵力选拔,督军人选等等问题需要继续商榷。 众人还在议论纷纷,便见李凌端了几碟子鲜瓜果上来,“大人们辛苦了,尝下点心休息片刻。” 这是从先帝时遗留下来的习惯,先帝刚登基时,国务繁多,朝臣们经常一议事就是一整天,故而会安排中间休息。 温无玦见是冷瓜果,便一口不沾。 这具身体的肠胃实在太差,这样生冷的东西下肚,只怕会不舒服。 李凌见了,便道:“丞相怎么不吃?议事都要仰仗丞相大人,大人不多吃点,只怕等会没气力了。” 对于他的阴阳怪气,温无玦仿佛没听见一般,只淡淡摇摇头。 谁知,萧归突然道:“莫非相父觉得你跟前的瓜果不好?要不,尝尝朕这儿的。” 说着,他便端着金碟子下了台阶,来到温无玦跟前,笑得一脸深意。 众朝臣瞧着他逼近丞相,不由得慢慢地压低了说话声音,都往这边看来。 温无玦面露无奈,只好道:“臣肠胃不佳,怕吃了生冷的不舒服。” “哦,这样。”萧归舔了舔后槽牙,退后一步,突然吐出一个果核来,不偏不倚,恰恰好落在温无玦跟前的碟子上。 “相父,这个可不冷,你吃吗?” 众人:“……” 站在温无玦后面殿樑边的陆嘉脸色一变,上前一步,疾言厉色,“你干什么?” 萧归瞥了陆嘉一眼,神情一敛,眼底多了几分阴沉。 到底是他是皇帝还是这个病秧子是皇帝?连一个下等随从都敢跟他叫板了? 温无玦脸色冷了几分,制止了陆嘉,起身道:“皇上难道不知道往别人碟子里吐东西这个行为很丢人吗?” 萧归呵呵一笑,“怎么?相父又想让朕学弟子规啊?” “臣估计皇上这辈子都学不会了。”温无玦冷冷道。 萧归被他脸上的蔑视刺到,怒极反笑,“是啊,弟子规是学不会了。不过,最近朕学会的,相父想要听听吗?” “不想。” “可是朕想说给相父听。” 一众朝臣均鸦雀无声,一时不明白这二人怎地又吵起来了。 李凌瞧着皇上脸上不着调的笑意,心中似有所感,暗叫不好,忙上前去劝阻,可却迟了。 只听见萧归笑嘻嘻地念道:“中原有一丞相,名唤温玉,生有潘安之貌,兼得子建之才,年近三十,尚未婚配,亲友每每相问,却道无意姻缘。” 李凌无奈地闭上眼睛,清清楚楚地知道皇帝念的就是昨个儿看的丞相的话本,当着本人的面念出来,这不是找死吗? 李凌心里急如油煎熬,面上却不敢表露,生生逼出了一身冷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