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狂徒在线阅读 - 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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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回答人问题靠的从来不是所谓卦象,而是他身后那张隐秘而庞大的情报网,道袍只是他为自己披上的一层遮掩的皮,全靠众人心照不宣。

    在太平道人的太平山庄之中,有着四位戴着面具的护法,从他年轻起便陪伴在他身边,一直到他如今垂垂老矣。

    江湖里一直都有传言,那四位护法早就换了人,只是始终戴着面具,平日又鲜少出手,这才没被人察觉出来。

    谢连州对这些传言颇有兴趣,可他最想知道的,还是太平道人能不能回答他的问题。

    眼前山庄一眼望去看不见头,就连正门都修得比旁人要阔气八分。透过大开的正门,谢连州还能看见庭院里合抱粗的巨木和许多山野难见的花草。

    “太平山庄。”

    他抬着头,慢慢念着山庄的牌匾,感慨于自己多次迷路后总算找到正确的地方,虽然比他想象中要迟了一个多月。

    谢连州想起这一路上迷失方向的苦楚,难免苦笑着叹了声气。

    门童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也不因谢连州此刻的狼狈而低看他,笑着迎了上来:“这位少侠,可是来寻我们庄主的?”

    谢连州含笑点头,道:“正是,不知如何才能拜见庄主?”

    门童道:“少侠尽管先到庄中住下,庄主若是有空,自然会见你的。”

    谢连州听了,难免感叹太平山庄太过大方,当真来者是客,不分高低贵贱都一并接待。

    但他心知,太平山庄以情报起家,想要做点生意赚些大钱,实在再容易不过。既然山庄主人自己愿意花这大笔银子,赢得热情好客的名头,他又何必替他担忧,只管好好享受便是。

    就算这富贵之乡备后是龙潭虎xue,他又有何惧?

    谢连州笑笑,对门童道:“既如此,劳烦小兄弟安排一番,我好在庄中住下,也请向庄主通报一声,兴许哪日他来了兴致,愿意见我一面。”

    这便是要一直等下去的意思了。

    门童也不觉得他是来蹭吃蹭喝的,好声好气地应承下来,问过姓名后让人将他引入庄中。

    谢连州跟着庄中的小厮进入外庄的厢房,里边桌几立柜一应俱全,行止坐卧,读书习字皆无不可,可以说是周全至极。

    谢连州见了,对小厮道:“多谢庄主此番安排,在下实在感激不尽。不知如今庄中掌事之人是谁,我能否向他当面表示谢意?”

    因着先前门童话语,谢连州意识到,若是直接求见庄主,只会被庄中仆从用各种话语委婉拒绝,可要他什么都不做,只一心等着太平道人主动见他,又非他的作风,还是得另辟蹊径,多寻法子来得好。

    小厮犹豫了一瞬,道:“如今庄中诸事是白虎使一手cao持,小的也不知道白虎使是否有心见客。”

    谢连州通情达理道:“那劳烦你向白虎使通禀一声,若他愿意见我,我再前去拜见。”

    小厮松了口气,显然是被为难多了,难得遇见谢连州这样讲道理的人物。

    待小厮走了,谢连州收拾起自己身上那点行李,因为东西太少,没一会儿便整理完了,起身立在柜前,翻看起庄中的藏书。

    厢房中的木料绸缎,处处都显出太平山庄的不一般,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及不上这几本书更能显出山庄的财大气粗。

    就连谢连州住的这种偏僻厢房中都能备下这些书,可见太平山庄藏书之巨。

    谢连州一时有些羡慕。

    他从前最喜读书写字,不管是载满风花雪月的诗集,还是字字规讽、生僻晦涩的长文,对他来说都是难得的栖息之地。

    谢连州捡出一本诗集,还没翻上两页,便听见人的脚步声,只是那人停在门口,既不敲门,也不出声喊他,就默默站着,倒显得有些奇怪。

    师娘曾经说过,人是很奇怪的。

    而这一点,谢连州也早已在自己的师傅和师娘身上得到了证实。

    既然门外的人不想让他知道有人来了,他就装作不知道好了。谢连州低头继续翻看诗集,虽然始终留着一份心注意身后的人,却也慢慢沉浸进诗文的氛围之中。

    直到身后那人终于舍得开口:“谢少侠,听闻你想见我?”

    谢连州像是才发现他的存在一样,转身,带着微微惊讶。

    面前人戴着一张轻薄服帖的面具,右半边上刻着一只蓄势待发的弓身之虎。他身长近六尺,比谢连州还要高出一些,有着一种积威已重之感。

    谢连州像是不知道对方已在背后观察他许久一样,自然地行了一礼,道:“晚辈见过白虎使。”

    白虎使应了一声,道:“你这礼节倒讲究,难道是哪家谢氏的小公子?看你这副人材,江湖中本不该籍籍无名。”

    白虎使说他这礼行得讲究,谢连州将话记在心里,面上倒也不显,只轻轻巧巧揭了过去:“晚辈方才学成下山,汲汲无名也是应当,往后若能闯出点声名,也算不负师恩。”

    他这话里一半真,一半假,但听起来可没什么不对。

    白虎使心想,若是这样,倒确实能解释为何他作为太平山庄的人,之前从未听过谢连州的名字。白虎使问道:“谢少侠,听说你想见庄主,敢问有何因由?”

    谢连州道:“家中有些陈年旧事,如今看来是笔撕掳不开的烂帐,想查却不知从何查起,这才想问一问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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