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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榜下捉婿翻车了 第102节

    而最终,她没能如瞎扯的谎言那般生出对龙凤胎,而是诞下位小公子来。

    哭啼声中,关瑶被抬着拭净身子,小婴孩也收拾干净了。

    产婆抱着给她看:“夫人这孩子可真干净,奶痂都没长一个。”

    关瑶已然累得眼皮都掀不开全的,她半眯着眼睛,看了看生得小猴子一般的婴孩,便脑袋一倾睡了过去。

    像是一粒结在空中的飞埃,关瑶在不真实的大虞皇宫上空,听到有宫人在小声交谈,道是常太后的寝宫烧成了一堆残渣。最可怕的是,太后与天子都没能逃出来……

    沉重的气息感染得浑身上下都疼,胸腔酸液上涌,关瑶的喉间才哽咽了下,两侧的眼角便各流出一道泪来。

    许是已为人母便陡然生出些敏锐的听觉,关瑶眼还未睁,便像察觉到有人在唤自己似的。

    耳畔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声响,关瑶睁开眼,立马侧头向外。

    半人高的摇床中,她的孩子在咂巴嘴,而那摇床旁边,则站了个高挺的身影。

    哪怕天光未亮,哪怕那人面容不明,又哪怕他半句话都没说,关瑶几乎是霎时之间便认出了那人。

    是他。

    是她那个乖戾的夫婿。

    “生了啊?”裴和渊目光探过来,含笑道:“到底让娘子把他给生出来了。”

    眼见他伸手去摇床中抱人,关瑶吓得心口一跳:“你要做什么?你冷静些!他是你的孩子!”

    裴和渊动作不停,甚至他姿势都不生硬,还知道托颈托臀,用整条臂撑住孩子。

    抱在怀中端详了下,裴和渊走到关瑶的榻旁:“娘子你看,他的眼睛耳朵鼻子,都与我一模一样。”

    “……”虽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但关瑶还是诚实地答了句:“他还小,根本没有长开,哪里就看得出来像你了?”

    裴和渊再度盯着看了片刻:“唔……丑是丑了些,可仍能瞧得出来,他生得与我颇为相似。”

    许是刚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格外低落,眼下见得是这个裴和渊好端端站在自己跟前,关瑶不由颓败:“你……我是失败了对不对?”

    裴和渊答非所问:“娘子就不怕他长大了像我?”

    “你直说吧,你想做什么?”关瑶如同在大理寺受审的人犯一般艰难地坐起,两只眼眨也不敢眨地盯着裴和渊,生怕他一撒手,故意把儿子给摔到地上。

    裴和渊不答话,而是听着小婴儿咂巴的声音,歪头问关瑶:“他为何如此?”

    “给我抱吧,我喂一喂他,该是饿了!”关瑶眸子雪亮,立马连珠炮般答话,两只手臂伸得老长。

    见她急切成这样,裴和渊眉骨微扬,却还是将怀中一团软小的人儿递去给她。

    初回喂乳,身旁还有个人在盯着,关瑶掀衣的姿势都有些僵硬。可小人儿一到她怀里便能闻着味儿似的,张嘴便像奶猫儿一般嘤哼几声,将小嘴朝她襟前拱。

    料想该是饿极了,关瑶再顾不得那么许多,急忙将儿子护在臂中,侧躺着开始喂。

    万事开头难,初为人母的痛总是格外多,关瑶整个身子都不自在,嘴里也不停抽气,还要顾着拍小娃娃的背。

    “很疼?”旁观的人忽然钻来句问。

    关瑶想拉着被子盖住自己,又怕闷到孩子,便只咧咧嘴道:“比生的时候轻松多了。那时候杀猪什么动静,我就什么动静。”

    轻轻的笑声在半明半暗中出现了一下,便隐没了。

    喂完后关瑶没肯放手,掩好衣襟再替孩子理了理被角,就那般半撑着身子,看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小娃娃。

    吃饱后的小娃娃如同鱼儿一般,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吐水泡。

    看得正入神时,裴和渊问了句:“娘子怎么想我?”

    关瑶的身子明显僵了下:“你真想听?”

    裴和渊沉默了下,未几却笑道:“不大想听了。”

    夜将不安无限放大,关瑶决定面对现实:“所有的事都是我的主意,希望你不要迁怒旁的人。孩子……到底已经出生了,你再不喜他,他也是一条生命,你……”

    “娘子怕我对孩儿下手?”裴和渊点破关瑶的担心。

    鉴于他先前数度极端的行为,关瑶并未否认。

    几簇兴味燃于裴和渊的眼底:“娘子可曾欢喜过我,可曾在意过我?”他笑着,似是漫不经心地问:“我在娘子心中,可有一席之位?”

    关瑶脑中空了下,被他这话攫住心神。

    她撑着身子坐直了身,借着窗外透入的皎皎月光去看裴和渊。

    郎君眸子定定,如一汪黑深的潭水,可关瑶却陡然于心中刺痛了下,为着那不掺假的浓情,以及……压于眼底的隐秘期待。

    唇抿了又抿颤了又颤,便在关瑶将要开口之即,裴和渊却榻上,探着身子看了在里侧安睡的小婴儿一眼:“奇怪,明明不想让他活着的,可这人生出来后,我怎么又舍不得了呢?”

    这话直令关瑶眉心一颤,还未待她醒过腔来,人便被环抱在怀中。

    男人在说话,鼻息都洒在她的发顶。他道:“我也不算亏了,没有输。起码娘子生了我的孩子,也算与我有了延续。”

    “我可以消失,娘子莫要忘记我。若论先来后到,我也并不比他迟多少。”

    “娘子,我爱你,不比他少。”

    关瑶喉咙哽着,眼里沁出眼泪,泪珠子从颏缘滴下去,落在被面之上洇湿了一片。

    一只冰凉的手碰了下她的鼻尖,男人的声音慵懒温吞:“再有下世,娘子爱我多一些罢。不,娘子只属于我吧。来多一世,我不会再放手。”

    所有的过往都糅织在一起,沉得存心要让关瑶喘不过气一般。她死命捂住嘴,不想让哭声吵醒熟睡中的孩子,可纵然如此,人在哭过后眼皮总有千斤重,她无法控制自己抽抽噎噎缩在被中,更挡不住困倦的乏意席卷全身。

    在彻底栽入睡息之前,关瑶还记得自己耳畔有人在说:“我是为了娘子而离开的,若有下世,娘子……定要偿还于我。”

    ……

    一大一小,安然入睡。

    裴和渊双手撑在榻上,眸中是令他都感觉不到的脉脉温情。

    目光自小娃娃身上转到小女人身上时,丝丝缕缕的情愫像要漫溢出胸膛。

    倘若这个身体由他支配,他又怎会那样珍惜能看见她的时光,珍惜到要用力些,让她记住他。

    可也让他怕了她,甚至想除掉他。

    他永远在伺机而动,他试图抓住所有的机会,那人一切情绪的起伏之间,他都想冲破禁锢,占领这具身躯。

    诚然,他并非记不清上一世的最后,自己有多么的不正常,可他坚定地认为那只是过去。同样的错误他不会犯两次,上世失措,这一世,他定能控制得好。

    可若她怕他,若他的存在令她忧惧……

    得是自舍字中悟来的,舍是自爱中淬出的,不过离开二字罢了,想来也并没有那样的难。

    答应自己的最后一眼看完,裴和渊眉目漫开,缓慢站起身,向那木门行去。

    三步,两步。

    榻上的婴儿总是不安分,哪怕将将吃饱了肚,却还是要发出咂嘴的声响。

    裴和渊站在一步开外,认真听完了令他心头发软的那声舔舐,才抬起腿,向前跨出最后一步。

    门被打开,如孤筠孑立的郎君踏过门槛,消失于木门之后。

    而寝房之内,关瑶将好翻了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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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梦又寐寐,清醒又坠入。

    胸腔如被抽空,从入眠到苏醒,再度睁开眼时,关瑶竟花了足一盏茶的功夫,才认清自己到底在何处。

    在夏老神医粗着嗓门告诉她第三遍已经回来以后,关瑶这才想起来问:“他是……离开了么?”

    “离开了。”夏老神医嘀咕:“还算他有些个觉悟,差那么点儿,老秃驴就要作法送他永远沉睡了。”

    “阿弥陀佛,恭喜施主喜得麟儿,转逆缘增上缘。”慧济大师在旁慈眉善目。

    关瑶四下看了看,慌问了声:“大师,那我夫君……”

    “救他回来是为了让他跟你天天腻乎?几个地方惹出的烂摊子不得他收拾?难道天天跟着你们娘俩打转不成?”夏老神医口头抢着话,手里抱着小娃娃,把两只眼笑成了缝:“小家伙生得可真好,老头子我也是有重孙儿的人了!”

    确如夏老神医所说,裴和渊清醒之后,便去了大虞皇宫处理事情,甚至那事件一理,关瑶便三四日都不曾见到他。

    有儿万事足,尽管心头憋了重气,关瑶却还是立马能被一日一个模样的儿子给哄得心花怒放。

    裴和渊人虽没露面,却拔了好些个会伺候的下人来,当中也不乏几个奶嬷。可关瑶自己的奶水便足够丰沛,倒未让她们奶孩子,只在孩子哭的时候让帮着哄哄便是了。

    因而在忙得头脚倒悬之后抽空回了趟那住处时,裴和渊所见到的,便是小女人侧身喂奶的画面。

    他的妻姿势已很是熟练,一边喂着孩子,一边手还不安分地到处在孩子脸上碰来碰去。幸好小娃娃一心饱肚,不理会这么个多手多脚的娘亲。

    挥退伺候在屋内的人后,裴和渊轻手轻脚接近,像是呼吸重了都会惊扰到这一幕似的。

    待离榻边尚有两步之时,本来专注喂着孩子的人反手便扔了个枕头下去,正正砸在裴和渊脸上。

    “你哪位?”扒稳枕头后,裴和渊对上的便是张刻意板起的脸。

    他摸摸鼻头,下意识赔了个笑:“娘子。”

    关瑶不轻不重地睨他一眼:“我是不是该唤陛下了?陛下最近在忙什么?莫不是这便开始选妃了?”

    “娘子这话何意?”裴和渊往榻前去,温和好脾气地笑:“是我不好,近来在宫中被事情缠住了脚,冷落了娘子,我该罚打骂,娘子随意。”

    “那不是袭君的大罪么?我哪里敢?”关瑶故意挑刺。

    裴和渊倾身揽住她:“女子教训夫婿尔,天经地义。我还未行国君大礼,就算行了,在娘子跟前也只是伏低作小的夫君。”

    炙热的气息挨近,关瑶这才想起去推他的脸:“做什么?不许看。”

    裴和渊揉了揉额角,无奈地笑:“我看看孩子。”

    “那也一边待着先!”

    “……好。”

    小娃娃一天天见长,能睁眼的时长也越发多了,这回饱肚后倒并未立马又睡,而是睁着圆咕噜的一双眼,滴溜溜地看着眼前凑来的两颗脑袋。

    小人儿眉毛还极淡,鼻子也是软榻榻的没有鼻梁,唯一瞧着可喜之处,便是越发让自己像个雪团子一般的皮肤了。

    关瑶信手拿了个摇铃逗他,又问裴和渊:“可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

    裴和渊声音沉着:“便用父皇赐的名罢。”

    “你记得?”关瑶先是讶然,随即又了然:“是了,他记得,你也肯定记得。”

    末了,关瑶又想起孟寂纶那封绝笔信,她脑袋枕着裴和渊的肩,抽抽鼻子道:“那个人也是有触动的吧?”

    想杀的人,想杀的生父,却甘愿为自己清障,为自己背负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