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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员政绩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秦姝给钟婉添了件稍厚的衣服,拉着她进城,虽是轻装简行,护卫一个没带,秦姝脱下锥帽,没刻意隐瞒身份,一双极其特殊的眼睛袒露在他人眼中。 这是青州下辖的临淄郡,也是青州刺史赵嘉敏经常驻扎的地方,从表面看并没有恢复灾前的秩序,不过有些许行人行走在街上,甚至有小贩出来做生意了,这很让秦姝惊讶。 行至刺史府前,匆匆得到消息的赵嘉敏出来迎驾。 “见过陛下,您往里请坐。” 秦姝摇摇头:“本来想叨扰赵刺史,现在看是不需要了。” 赵嘉敏迷糊地说:“……为什么?” 身后师爷迅速拱了他一下,这是夸你呢! 赵刺史慢了几拍想明白:“外面客栈不方便,我给您安排驿馆去。” 15、青州遇袭 说的好听是驿馆,其实就是传信的中转站,也叫驿站,供传信兵休息换马用的。 盯着人收拾的时候赵嘉敏和师爷是如出一撤的心虚,师爷拱他,朝他挤眉弄眼:让陛下住这种地方,真的没问题? 赵嘉敏闭了闭眼,挤挤脸上的rou,再晃晃脑袋,非常努力想用毕生所学的表情表达自己的意思。 然后他好像看到师爷脑袋上方打出了一个坨大的问号。 赵嘉敏:“……” 他四下看看,觉得不会有人听见,用偏小的音量说:“陛下都说不住我那了,总不能真住客栈,太不安全。” 起码驿站有官兵看护,条件跟客栈相差不多。 等驿站的人去请秦姝安置,钟婉才看到她们要住的地方,青州物产丰富,官衙不差钱,驿站也相对阔气,但还是不能比。 秦姝捏了把她的脸:“委屈你了。” 钟婉傻站着,这话不应该她说吗?秦姝不喜铺张不是秘密,有失身份之类的话压根没人提,钟婉舒服地躺在床上,鞋都没脱。 当秦姝走到床前,她直接蹦了起来,坐在脚踏上撑着脑袋看秦姝。 “我出去一趟,你去不去?”秦姝并没坐下。 “您要去哪?”路上走得慢,不怎么累,但是刚到目的地就出去,钟婉觉得有些吃不消。 秦姝笑:“我又不是来玩的。” 对哦,这是难区。 钟婉忍住疲乏站起来:“我也去。” 两人并肩走着,钟婉吹了冷风清醒了一点,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半步。 各处灯光亮起,前方某块地方灯火尤其足,连接成片。钟婉定睛一看,是行军帐篷组成的难民安置地。 里面的难民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惨,身上不脏,穿的衣服也不破,可惜皮包骨的身体能被稍厚的衣服盖住,脸上因为营养不良带来的蜡黄遮不住。 正逢晚饭,敲响锣鼓后,难民们一个个站起身,大人领着孩子,大点的孩子领着更小的孩子,成群结队去领取自己的晚饭,每个人得到的不过一碗不那么清的粥,和一个大小适中的窝头。 寡淡的滋味已经不足以引起抱怨,小孩子一个个不哭不闹,乖乖喝粥。 灾难让他们明白,现在吃的不是粥,是活命的药。 钟婉看了一圈,轻声说:“陛下,不过一场蝗灾,怎么就这样了?” 秦姝沉默片刻,淡然道:“今年的蝗灾算小的,只有青州几郡比较严重,除了这些背井离乡的难民,明年恢复春耕,不出意外,这场蝗灾就算过去了。在二十多年前,蝗灾席卷十八州,所到之处寸草不留,举国无一处好土,只要有人的地方,到处都是哭声。” 只言片语,足以让人勾勒去当年惨状。 钟婉犹豫:“您……” 秦姝点头:“我亲眼见过,那时自己偷跑出去,看到的场面一辈子也不会忘,很多饿到要死的人靠在房檐下,一言不发在原地等死,没有一处地方像个活人,一个和我一般大的女孩,头上插着稻草,被父母拖着走在黄沙漫天的路上,拼命哀求不要卖掉她。” 不知为何,钟婉转开眼,不想再去看难民,她们两个像是旁观世人苦难的神佛,和难民隔着薄薄一层壁,对人间惨剧冷眼相待。 但是,她就算了,秦姝不是神佛,也不再是被保护到不谙世事的公主,是担起天下臣民的君王。 如此淡然,看起来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但要真的见怪不怪,何必跑来一趟,自寻烦恼。 钟婉进退两难,伏在秦姝肩头:“他们活下来了,运气很好,以后也会很好的,神佛会保佑他们。” 秦姝低头看她,轻若游丝说了声:“会的。” 诚心信仰神佛,天上的神佛怎么也该给个面子。 钟婉苦着脸笑,转移话题:“赵刺史还不错的,这些难民看起来很好,肯定都是他照料有佳。” 这个母庸置疑,秦姝也是认的,赵嘉敏的智力值应该都点在这上面了。 第二天一大早,钟婉难得在秦姝前面爬起来,说要去难民那边帮忙。 秦姝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白天比夜晚看得更清楚,钟婉一个个扫过,试图将那些人和秦姝秒述的难民做对比。 她偶尔自怨自怜,觉得自己命不好,但和难民比起来那又算的了什么?至少无性命之忧。 命好命差是比出来的,想起秦姝曾经说过的话,钟婉无意识地搅动锅里的白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