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山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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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这一夜顾家人彻夜未眠,以至于一大早起来,一个个都红着眼睛,像红眼兔子。 “都别丧气,振作振作,你们都这样了,老二怎么办?”顾大伯说。 于是不管心情如何,大家都打起了精神来。 县衙在县东,离县北不光隔了条江还有些距离,再加上这种情况,所以顾大伯专门雇了辆车。 一路紧赶慢赶,等到县衙时,门外竟然聚了不少人。 下车后,顾大伯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怎么回事。 这些等在县衙外的人,有一部分是荷花塘子的人,估计是黃烂牙那边叫来的。还有一部分人则是昨天听到风声,前来看热闹的。 这些人是真来看热闹的,定波县这种小地方,突然闹出这么个耸人听闻的事,都想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至于剩下的则是一些其他案子的原被告,他们原本是被安排在今天开审,突然有人插队了,自然要等着插队的审完,才轮得到他们。不过他们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多数是邻里之间的纠纷,不像现在这个案子,那可是万众瞩目,所以来看热闹的人很多。 见这情形,顾家人的压力更大了。 孙氏露出惶惶之色,不禁握紧了女儿的手。 “玉汝……” 顾玉汝低声安慰道:“娘,你别怕,记住我昨晚跟你说的话,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给爹争取时间,既然收押开审我们都控制不了,那就搅黄它,让县太爷延期再审,能拖一天是一天,说不定还有转机。 “至于这么多人来围观旁听,”她看了看人群,“人确实挺多,但用好了何尝不也是助力?” 孙氏想起昨夜女儿对自己说的话,点了点头。 . 一阵嘈杂的人声在不远处响起。 是黄寡妇一众人来了。 他们颇有点人多势众的模样,黃烂牙在边上护着嫂子,黄寡妇穿一身黑青色衣裳,头上戴着同色头帕,头垂得低低的,看不清脸上表情。 在他们身边,还有几个人,有男有女,似乎是一同来的亲戚邻居。 黃烂牙十分高调,不停地和人群里熟悉的人打着招呼,又是热泪盈眶,又是感谢,又是满脸振奋。 经过这一番装腔作势,许多不明就里的人也知道这是事主了,不禁报以同情的目光,而人也似乎更多了,几乎是人挤人。 随着吱呀一声,县衙门大开。 人群当即就往里涌去,开门的两个衙役一边呵斥,一边维持秩序。 “都别挤,挤什么!” “再挤都别进来了!” 顾家人也跟着人群往里走。 顾玉汝依稀看见身边人群里有几个面熟的青年,似乎在帮忙挡周遭的人,因为做得不明显,所以并不显眼。 是薄春山的人。 不过她倒没看见薄春山。 她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黄寡妇,因为人太多,她被挤得东倒西歪,黃烂牙正在高声喊着让大家都让让。 顾玉汝想了想,走了过去。 “你说人做多了坏事,会遭报应吗?这报应会报应在你身上,还是会报应在你女儿身上?” 黄寡妇猛地一下抬起头,可她并没有看见对她说话的人,只看见有个纤细的背影已经走远。 . 县衙公堂外的空地上,站满了前来围观旁听的百姓。 随着一阵浑厚有力的‘升堂’,衙役们小跑着各自站定,同时一身官服的钱县令,迈着八字步从后堂走出。 主簿和书吏紧随其后。 钱县令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下坐下,主簿和书吏坐在左右斜侧,衙役们分站两排敲击着水火棍,高呼着‘威武’,连外面的人群也都不禁地安静了下来。 “带顾秀才,传黄何氏、黄标及马李氏上堂。” 很快,黄寡妇及小叔子黃烂牙,还有浩然学馆打杂仆妇马婶就被带上堂了。又过了一会儿,顾秀才也来了。 这几人从外表看去,都不太好。 顾秀才是第一次吃官司蹲大牢,虽是极力维持,多少还是有些狼狈。而黃烂牙则似乎是一夜没睡,眼珠子红得吓人,黄寡妇情况也不太好,似乎因为哭多了,眼睛还是肿的,脸色很苍白,进来后就一直低着头。 至于马婶,她全然是觉得自己真是无妄之灾,毕竟哪个平头百姓都不愿意搀和进官司里,还必须要上公堂。 一个书吏走上前来,当众将案件大致情形、以及第一次审问内容、供词都说了一遍,说完后他询问双方可有请讼师。 这不过是例行惯例,走个过场,像定波县这种小地方哪需要什么讼师,再说了也没有,哪家若是碰见官司,都是自己亲自上,或者找个能说会道的亲戚来替说。 黄家自然也没有请,不过黃烂牙是个能说会道的,当即站出来道:“人证物证俱在,相信青天大老爷定会主持公道,定会给小民这可怜的寡嫂做主!” 他满脸悲壮,人群中有许多人纷纷点头。 钱县令面露笑容,抚须道:“秉公判案本就是本官分内之事,本官食君俸禄,忠君之事,乃朝廷命官,自当恪尽职守,做一个秉公无私的好官。” “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黃烂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高呼道。 旁听的百姓中也有人纷纷赞道,说县太爷真是青天大老爷,不像哪个县哪个县的县官之类等等。 总之,黃烂牙这一出十分对钱县令的胃口,rou眼可见他看向黃烂牙的目光越发和蔼了。 …… “要遭!”顾大伯突然低声道。 顾家人因为是家属,所以被准许进了公堂里面,就站在右侧靠后端的位置。与顾大伯站在一处的,还有顾玉汝和孙氏两人,顾家其他人没有来。 “他大伯,怎么了?”孙氏被吓了一跳。 第22章 顾大伯脸色不太好,解释了一番。 原来,主管一方民政的地方官员,之所以能被称为地方父母官,就在于其权利极大,至少对当地普通百姓来说是如此。 就比如说钱县令,他作为一县主官,整个县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管,从农商赋税、兵役徭役,到民风治安、治灾救灾、理断民讼等等,几乎没有什么是他不能管的。 像理断民讼就是由他掌管,而一个案子怎么理、怎么断、怎么判,朝廷律法不可能条条框框把所有情况纳入其中,这个时候负责判案的主官他的主观意识就影响很大了。 也就是说他向着谁,他觉得谁有理,谁就可以赢。 那么谁有理呢? 可以影响一个人主观意识的东西有太多,这也是顾大伯为何叫着要遭的原因,因为黃烂牙明显占了先机,借势讨好了钱县令,是时钱县令肯定会有偏向。 本来整个局势就不利于顾秀才,大家都在同情黄寡妇叔嫂二人,如今钱县令又先入为主,形势对顾秀才更加不利了。 “那他大伯,这可怎么办?”孙氏惶惶道。 顾大伯摇了摇头:“只能静观其变。” 另一边公堂上,黃烂牙正借机跟钱县令说,因为他大嫂是个弱女子,又受到这样的屈辱,身心受创,可不可以等下应讼都有他来代答。 钱县令问了黄寡妇的意思。 黄寡妇点了点头。 钱县令也没为难,就同意了。 这边,孙氏十分紧张,又有些焦虑。 她捏着女儿的手,时而紧时而松:“玉汝……” 顾玉汝拍了拍她的手:“娘你别慌,先静观其变。” . 审案已经开始了。 负责问案的书吏先是问黄寡妇,由黃烂牙代其回答,将事情详细经过又说了一遍。 据黄烂牙所言,顾秀才是趁黄寡妇给其端茶送水时,想要强行对她进行逼jian,因为她不愿屈从,趁机高呼,被听见动静的马婶撞破并救下。 黃烂牙说得格外跌宕起伏。 在其描述过程中,旁听围观的众人不时发出惊叹诧异声,要知道人们最是喜欢听各类狗血艳闻之事,更不用说是在公堂上当众讲诉,简直是又刺激又惊奇。 大家一边听着,一边惊叹着,间或夹杂着唾骂顾秀才是个败类畜生的声音。 等描述完,黃烂牙的眼睛更红了,黄寡妇压抑地哭了起来,让围观者不禁更是同情这对叔嫂,骂顾秀才的声音几乎压过了问话声。 接着是问马婶。 马婶将当时看到的情形说了一遍,诸如同样的话,这两天她已经重复了无数次,所以她说得很快。 等马婶说完,外面的骂声更大了,还有人往里面扔烂菜叶子和破鞋的,只是很快就被衙役们制止了。 此时,场上完全是一面倒的形势。 顾大伯和孙氏二人脸色惨白。 …… “顾秀才,你还有什么话说?” 顾秀才面露惨色。 其实到了今时今日这种地步,他很清楚自己是说不清楚了,案子这么快提审,还是当众公审,黄寡妇又不改口,咬死自己是逼jian她。 他昨天还能自辨说,来到官府一定能说清楚,可经历昨日的那场审问,他哪还有这种自信。之所以能撑着站在这里,是知道家人今天会来,也是知道外面有无数人在看着自己。 其实顾秀才现在也很恍然,他所学到的圣贤书告诉他清者自清,告诉他世上自有公理在,告诉他白的不会变成黑,黑的不会变成白…… 可现在谁来告诉他,公理在哪儿? 为何他明明没做过的事,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