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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小白兔轻巧地跳到床上,悄悄地靠在皇帝的身边。 此时的钟傅璟已经彻底睡熟。 他平稳的呼吸,胸口一起一伏,神色也比刚才缓和了些。 然而他平日里也皱着的眉头,此刻依然没有舒展,想必那伤口怪疼的。 小白兔在皇帝的身边团起来,脑袋挨着皇帝的肩膀旁靠了下来。 他忍不住抬起爪子,轻轻拍在皇帝的肩头。 云珺心说,皇帝,有御医的特制药,还有那么多人在担心你,一定没事的,很快就能好了,只是过程可能会痛苦些 他闭上眼,心想自己就睡一会儿,等听到白茯来唤皇帝喝药,他就马上跑回到柜子上去。 他就是陪一会儿皇帝而已,绝对没有听懂汤御医的话! 云珺心里装着这件事,也就真没睡着。 过来好久,他嗅到了汤药的味道,便知道白茯要进来了。 他马上提起精神,顺着床头,重新趴上了柜子。 他看着皇帝喝完汤药又躺下,再打算下去时,余光看到桂清遥走了进来。 桂清遥站在屏风后,拱手道:启禀陛下,朱鸿槐及其全家九十八口人全部抓入大牢,而与朱鸿槐有密切往来的十几名官员,也已经连夜禁足在其府内,等一一审问。 钟傅璟睡了一觉,精气神看来还算不错,他招呼桂清遥进来说话,又道:还好太尉站在朕这边,有他帮忙,朕这次才能一夜抓住所有人。 桂清遥点头:太尉同太师一样,在朝廷中素来是不站队的,尤其他手握重兵,行为处事更要小心。此前他得知那些离开他的手下,纷纷转投朱鸿槐势力,他自己也很担心,生怕皇上对他有所误会。今日他有机会证明自己清白,自然是要表现他的忠心耿耿。 钟傅璟:朝廷中还有其他为朕所用的臣子,你按照上回朕给你的名单,尽量安排他们处理朱鸿槐的事,等事后朕便可依次论功行赏,提拔他们。 桂清遥拱手道:微臣遵命。 交代完公事,桂清遥还没走,他语气温和下来,询问起皇上的伤势。 虽然昨晚他没有跟随皇帝入宰相府,但在府外等候时,依稀察觉到府内情况紧急。 钟傅璟抱着手臂,称没多大碍,不过就是留点疤的事。 可皇帝是龙体,想到这里,桂清遥还是很生气,说只是一刀要了那打手的命,真是太便宜他。 钟傅璟的情绪却是不错,说有这一刀在身,他就算查不到任何线索,,也能直接诛了朱鸿槐九族。 桂清遥点了点头,这便说不打扰皇帝休息,马上离开了后殿。 白茯服侍钟傅璟再一次睡下,也跟着走了出去,屋内恢复了此前的安静。 趴在柜顶的小白兔,听刚才皇帝说起昨晚在宰相府内的事,不免心惊rou跳。 那一条伤口如此触目,让皇帝说来却像是被自己咬一口似的小事。 小白兔叹着气地爬下柜子,重新落在床上。 他观察了皇帝好一会儿,确定皇帝已经睡着后,这才慢慢地靠过去。 他想,自己再陪皇帝这么一次。 再等下一回皇帝醒来喝药,他就该回兔子窝了,毕竟毕竟他连早饭都还没吃呢! 云珺像刚才那样,在钟傅璟的身边趴下。 他以为自己依然像刚才一样,赶着白茯来给皇帝送药前离开龙床。 可这一回,不知是因为从昨晚起,小兔子压根没怎么好好睡觉,导致困意上头;还是因为他听到宰相和他相关的人,全都抓了起来,让他彻底放下心来。 小白兔的脑袋刚低下去,一下子就睡觉了。 而且这一次,睡得比皇帝还沉。 就看小白兔浑身慢慢放松下来,身体一起一伏,嘴巴微微张开,四肢舒展开来,完全一副与天地无争的模样。 甚至,等钟傅璟这一觉睡醒,得喝药的时候,小白兔根本没有醒过来。 来送药的白茯,压根就没发现兔子,还是皇帝起身时抬手,才摸到的小白兔。 就看到小白兔翻着肚皮,仰面而睡,小爪子摊开在两边,整一个四仰八叉。 钟傅璟笑着,对白茯嘘了一声。 他迅速端过药来喝完,让白茯不要出声吓着小白兔。 白茯乖乖点头,笑着退了出去,甚至忘记关心皇帝的伤势还疼不疼。 他端着药碗走出后殿时,心想疼肯定疼,但皇帝肯定也不在乎。 刚才皇帝见到小白兔睡在床上时,马上浮现的笑容,连眉头都不皱了。 早说皇帝喜欢这只兔子,有兔子在身边,皇帝伤口好起来一定特别快。 钟傅璟很小心地躺下来,生怕发出任何一点声响,吵醒躺在自己身边的兔子。 此前好几次,这小白兔都不肯睡在他的床上,让钟傅璟一度怀疑,自己的龙床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不讨小白兔的喜欢? 他让白茯将床上的被褥床套换了一遍,小白兔还是不肯待着,他搞不懂,心里难免有点失落。 今天,小白兔竟然主动爬上了床,还挨着他身边睡觉。 尤其是睡姿如此豪放,便是说明小白兔彻底信任他。 钟傅璟慢慢抬起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圈在小白兔的身边,身体向小白兔靠拢,仿佛将小白兔抱在怀里。 小白兔突然动了下。 钟傅璟吓了一跳,浑身僵在那里,以为吵醒了小白兔。 但小白兔非但没有醒来,他更是换了个舒服的睡姿,浑身团起,紧靠在的手臂旁。 钟傅璟松了口气,这才躺下去。 他看了小兔子一会儿,想今夜这一晚,他会特别好睡。 初月如眉,夜深人静,屋子里静悄悄。 刚过子夜,轮班的宫人正在交接。 没人注意到,后殿的雕花镂空屏风后,忽然冒出淡淡的白光。 那光忽明忽暗,只亮了三两下,突然暗了下去。 若不进去瞧,谁也不会发现什么。 而睡在床上的皇帝,突然觉得他的手臂有点沉。 不是受伤的那条胳膊。 第25章 25.这一夜 变成人时在想什么? 钟傅璟在睡梦中, 梦见一番光怪陆离的画面。 一会儿是朱鸿槐哭诉老臣冤枉,一会儿是云太师磕头感激他手刃凶手。远处,朝廷臣子跪成一排, 捂脸哭泣。他以为自己回到了送别太师的那天, 他站在高处, 看到很远的地方烟雾缭绕。他的怀里本该抱着小白兔,可他低下头, 怀里空空如也。 他的小白兔呢?! 钟傅璟茫然四顾, 到处寻找, 却不见小白兔的身影。 心头瞬间涌出焦急, 萦绕着让他无法呼吸。 钟傅璟倏地惊醒, 喘着气,心想会做这种梦,莫非是因为伤口太疼了。 身上的刀伤, 他实属无奈。 想不到宰相的打手,每一个身手不凡。他已经带上充足的手下, 局面还是异常艰难。他对上那些亡命之徒,挨上一刀都算走运。那些人不要命地向他扑来, 若非几个影卫抵挡,身上起码得多生出五六个刀口。 现在伤口疼这么久, 倒也疼习惯,疼麻了 可他也没想到, 睡了一觉,不止是左手疼麻了, 右手也麻了。 钟傅璟动了动,震惊地发现,他的右手抽不回来了。 窗外, 一阵清风吹开窗纱。 连廊上挂着的灯笼轻轻晃动,烛光随之照进来,落在龙床上。 钟傅璟低头看去,隐隐夜色中,有个人睡在他身边。 那人散着长发,就枕在他的手臂上,全身蜷缩起,隐约间像是只兔子的模样 他是皇帝,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可他从来没见过这种事。 岂能有人潜到他的身边,竟无人知晓?连他本人都没察觉?! 而且,他的小白兔呢?! 小白兔云珺,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其他的小兔子,饿了就要吃,困了就得睡,不会像他这样,明明累得要命,却强撑着不睡觉。 一回两回,让云珺撑了过来,再多一回,哪里还撑得下去。 尤其是皇帝的龙床又软又暖和,比他兔子窝的软垫还要舒服。 云珺睡意上来,竟然挡也挡不住。 什么要注意白茯,什么要趁着皇帝醒来前离开,这些想法统统抛到脑后。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感觉有人在扯他的脑袋。 唔云珺忍不住想,他就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他马上就醒马上就 他恋恋不舍地从睡意中清醒过来,抽出垫在脑袋下的小爪子,慢慢揉了揉脸 陌生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再睁开眼,昏暗中他看到了一双手,是一双人手。 他猛地坐起身,那双毛茸茸的兔爪子呢?! 窗外模糊的灯光照耀下,他看到的是属于自己的那双手。 细长的手指,干净的指甲,手背处的青筋有些凸起,再往上,光洁的手臂,浑身上下□□ 他看着属于自己的,熟悉的身体,竟不是原来那只小白兔。 这怎么回事? 难道他回到府中了? 其实没有什么大火?他也没有死?他的家人都还在?他 他眼角瞥见一道寒光,一个冰冷的物件抵在他的脖子上。 身后,来自钟傅璟的声音。 钟傅璟:你是何人?! 云珺回过神,原来不是他梦醒,他还在皇宫,身边正是皇帝 就在这短短一瞬间,云珺意识到发生了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 他变回人了! 钟傅璟冷厉的声音压迫而来,朕在问你话!你为何还、还不穿衣服! 云珺哪儿知道!他倏地害羞起来,下意识抱住龙床上柔软的云锦缎被,遮住下半身。 他面向皇帝,才发现自己脖子上的,是一柄匕首。 钟傅璟对面前这人的态度,感到些许愤怒。 他稍用点力,刀刃便抵在喉结上,再往前近一些,必然要血溅当场。 皇、皇上你听我解释。 可云珺好久没有开口说话,才刚说两个字,就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他连忙捂住嘴,往后躲开,轻轻咳了两下。 钟傅璟下意识以为他要拿凶器,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反手用力将他压在床上。 可他有些惊讶,面前这个人,怎看都该是成年人,却轻得一只手都能拽起来 钟傅璟捏紧匕首,顶在对方的下颌,心里越发奇怪,他没有反抗,身上更加没有凶器。 而云珺只觉一阵头晕眼花,等睁开眼,钟傅璟的脸近在咫尺,带着怒意。 钟傅璟压着他的双手,弯下腰来,鼻尖几乎要触碰到了他。 钟傅璟依旧盯着他,你到底是谁? 云珺小声道:说、说出来你应该不会信 连他自己都不信。 可这极其渺茫的可能,刚好发生在他的身上。 云珺说:我是你、你的那只小白兔 他说了出来,不仅觉得皇帝不会信,他自己也觉得挺羞耻的。 谁会相信,兔子大变活人这种稀奇古怪的事?! 钟傅璟更是用力地摁住他的手腕,敢诓朕?! 云珺吃痛地喊了一声,瞬间眼眶泛出红色,我没、是真的 窗外,交班的宫人给灯笼换上根新蜡烛,明亮的烛光照了进来,落在云珺的身上。 见他一脸惊恐又害羞。 白皙的肤色下,冒出的血色从脸颊蔓延到脖颈,再到肩头。 而钟傅璟和他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被子。 云珺还没被人这么对待过,双手被皇帝压得生疼。 他着急忙慌地解释:是真的!皇上,我真的是那只兔子之前我是不小心,在床上睡着了 云珺哪能想到,自己能睡得那么熟。 他心里着急万分,皇帝要了他的命倒也算了,反正他也是死过一次的人。 可皇帝不能不信他呀!他真的就是那只兔子! 见钟傅璟眉头越皱越紧,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云珺更是慌张。 为了让皇帝相信自己,云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云珺慌忙说:皇上,你曾对我说过,你是孤家寡人,找不到人说话,发牢sao你还说,还说你要找一个心爱的人,你只想与这人一起相守一生 钟傅璟听到这话,着实一愣。 这话他就连老师桂清遥都没有说过,一直藏在心里。 他也确实只对小白兔说过这番话。 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难道他真的是小白兔? 钟傅璟从怀疑变成困惑,打量了身下之人好一会儿。 钟傅璟略略挪开匕首,问:你还知道什么? 云珺绞尽脑汁,便想到什么说什么,你你说我是仙兔要我保佑、保佑你,成功抓住宰相 还有很多很多可是云珺一下子都想不起来了。 他所有的念头,就是要皇帝相信,他就是那只小白兔呀! 慢慢地,皇帝直起腰,也收回匕首。 钟傅璟匪夷所思地看向他。 云珺尴尬地撑坐起身来,将被子往自己身上拉紧了些。 小白兔?钟傅璟突然喊了他一声。 啊?云珺露出茫然。 匕首在钟傅璟的甩出个花来,塞回了枕头下。 云珺瞥了一眼,心说不亏是皇帝,枕头地下藏匕首,倒也能睡得着。 而皇帝还在打量着面前这个人。 刚才,钟傅璟一度怀疑,这人可能是为了宰相,来刺杀自己。 但没有杀手会见到人不动手,还□□地躺在目标的身边。 尽管眼前的事情再怎么莫名其妙无法理解,钟傅璟好像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他放松下来,捂住自己受伤的手臂。 见皇帝脸上浮现出疼痛,云珺心里也跟着着急。 明明自己还受着伤,可刚才的动作那么麻利,那么不管不顾,让人丝毫看不出他是个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