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玄幻小说 - [hp]纯白年代在线阅读 - 第2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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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像你,母亲,她在心里默默说。虽然拉文克劳的代表元素是风,学院标志也是属于天空的鹰,但在海莲娜心中,母亲还是更像水。温和的水流年复一年地灌溉她这株幼苗,她多爱母亲一分,对智慧的渴望便加深一分。在《斐德若篇》中,柏拉图将人分为九等,第一等人是\爱智慧者,爱美者,诗神和爱神的顶礼膜拜者\。她在对谁顶礼膜拜,是智慧、诗、美,还是母亲?海莲娜不明白,也不愿弄明白,年幼的孩子心中存放着最纯洁的孺慕之情。

    这份爱是何时变质的呢?也许是当她发现,自己永远是别人口中\罗伊纳的女儿\。她在这条路上发现的花朵,无论多么美丽,都是母亲曾经采摘过的。在学校里,母亲并不吝啬赞美那些在她看来平平无奇的学生,却从来没有因她展露过惊喜的表情。在海莲娜印象中,母亲总是在微笑。那微笑使她看起来比蒙娜丽莎还要神秘,以及遥远。随着年龄的增长,灌溉她的水流不再温和,而是如同深海包裹着她,令她感到孤独的窒息。

    我们所教的学生,他们的智力必须高人一等。

    我们所教的学生,他们的智力必须高人一等。

    当这句话不再令她自豪而是恐惧的时候,她对母亲的爱被划开了第一道伤口。她是\罗伊纳的女儿\,拉文克劳是她的姓氏,但它更是母亲的姓氏、学院的名字、智慧的象征。它变得如此巨大,化作一片幽深的海洋,小小的\海莲娜\是其中的一叶扁舟,随它掀起的波浪伶仃飘摇。

    \母亲,我的父亲是谁?他现在又在哪里?\

    这是唯一一个会令母亲停下工作的问题。每当她问出它,母亲就会从故纸堆中抬起眼睛,神色失去往日的耐心。\这不是你应该担心的问题,海莲娜。\那双深色的眸子将秘密锁得好好的,\无论他是谁,现在在哪里,我们的生活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怎么会呢?我身体里流着他的血啊,难道我就一点都不能知道有关他的事吗?\

    \海莲娜。\母亲不再看她了,\我给你的是我自己的姓氏。\

    \难道你所珍视的智慧都不足以留下他吗?\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变得易怒,并以挑战母亲的底线为乐。她将藏书室的钥匙丢进黑湖里,在过去从不曾踏足的地方浪费掉读书的光阴。她的成绩依旧名列前茅,却不再能够回答教授们在课上提出的高深问题,古希腊的先哲与中世纪的魔药配方被悄然遗忘。彼时她正沉迷于图书馆里的地理图册,在那上面她第一次看见真正的阿尔巴尼亚森林,原始的绿色上拂过原始的风,那里的夏天炎热干燥,不像霍格沃茨有灰色的天空和永远落不完的小雨。

    当泰伦斯巴罗向她表明心意的时候,她感受到的只有烦躁。他是个非常沉默的男人,旁人爱说这是稳重的表现,而她却觉得他愚蠢无趣。他们都在霍格沃茨上学的时候,他最爱做的事就是盯着她看,好像她是一副没有生命的画。她从未觉察出那样的眼神里居然是藏着爱慕的。\你喜欢我什么呢?\她故意这样问他。巴罗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是个好女孩,你很聪明,而且漂亮。\

    \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她冷酷而无理地对他下了判决,\美貌是会褪色的,而且我也不如你想象得聪明,你渴望的是玫瑰,而我只是蔷薇罢了。\当看到泰伦斯脸上难以掩盖的失望时,她心里有一种报复式的愉快,同时降临的似乎还有哀戚。她没有犯母亲当年犯过的错,却也在这瞬间明白了她:对于她们这样的女人来说,婚姻与家庭不过是缓解疲惫的驿站,她们永不满足,也注定不能体会寻常的幸福。然而,母亲除了一段失败的爱情之外拥有的太多了,她拥有牢不可破的友谊、学生们的爱戴,还成为了女儿此生的执念与阴影。相比之下,她——海莲娜,又拥有什么呢?她看不惯人世间的吵闹,却也不能越过母亲的背影,去摘天上的星辰。

    满天星不会嫉妒玫瑰,可是蔷薇会。

    所以她偷走了母亲的爱物,那个据说能够增加智慧的拉文克劳冠冕。为了躲避母亲的责问,她带着它向东离开,来到她魂牵梦萦的阿尔巴尼亚森林,在那里度过了一个惬意的夏天。在这里,阴冷的黑湖与雨水再也不会侵扰她的梦了。她毫无牵挂地拥抱了这片土地,将母亲可能因宝物丢失而面临的谴责抛之脑后。只有在雨夜,她会闻见那熟悉的雨水浸润植物的气味,彻夜难眠。那是母亲的信息素的气味,在过去的许多年里,她都伴着这种气味入睡。

    \我没有想到母亲向其他三位创始人隐瞒了我的过错。直到去世,都没有透露这个秘密。\女人低着头,她的长发垂在胸口的花边上。\在我离开后不久,母亲就病了,她渴望能见我最后一面,就请求泰伦斯去阿尔巴尼亚找我。我没有预料到他的到来,脾气变得很差。说来可笑,我看到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将偷来的冠冕藏在一棵树的树洞里。我直到那时还以为母亲只是想要我归还冠冕。\

    \我刚才说过,他是个不善言辞的男人,而我当时心情很糟。我说,我绝不会跟他回去,我甚至说,他答应我母亲把我带回去,一定是我母亲许了他什么好处,他指望我回去之后和他结婚纯属做梦。我那时以为自己即将失去自由,所以有意激怒他,那绝不是我的本意。那天夜里我们都喝醉了,等到我感到疼痛的时候,才意识到他配在腰间的那把剑已经刺中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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