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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金屋囚质子 第23节

    每当雷雨夜来临,她便会想起母妃死前的画面。那样可怖的场景,深深地刻在脑海里,怎么也忘不了。

    这一次,元千霄没点灯。战胜心魔最好的方法便是面对,阮熙光说过这个故事,他大概能想象出那晚。

    确实,对于当时的她来说,许多事都太残忍了,但一味逃避只让人害怕一辈子。

    “你睁眼看清楚,横梁上什么都没有。”他蹲下身,语气放得格外温和。

    “滚!”梁缨将头埋在双膝间,捂着耳朵使劲摇头,凄厉地喊道:“你给我滚,滚啊!”

    元千霄呼了口气,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沉声道:“梁缨,睁开眼,这屋子里只有我们俩,你不敢睁眼就一辈子都别睁眼,一辈子躲衣柜里。”

    “我不信,我不信,她就在那里看着我,她想带我走……”她紧紧闭着眼,怎么也不敢睁开,语无伦次道:“我不想死,那晚,她同我说话,她要淹死我……”

    她一遍一遍地说着,越说越大声,越说越用力。

    听着这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元千霄渐渐隆起眉心,他俯身亲在她唇上,将那些字眼全堵了回去。

    “……”唇上触感鲜明,梁缨猛然睁眼,呆呆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半晌才反应过来,“放肆!”

    “啪”,她推开他,挥手便是一个巴掌。打完之后,她使劲搓着自己的唇瓣,气呼呼地瞪他。

    “清醒了是么?”元千霄扣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到横梁下,使劲按着她的脸往上仰,一字一句地说道:“看清楚,上头空无一物,你怕的是自己的记忆,不是鬼魂。”

    她木然地仰着头,确实,横梁上头什么都没有。

    看了良久,梁缨失力般的地跌坐在地上,哽咽道:“那天晚上一直在打雷,我一推开门,就看见她挂在那里,她睁着眼,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嘴巴张着,一身红裙在空中飘荡。”她吸了吸鼻子,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头七那天,我怕她来找我,我不敢见她,就在屋子里点满了蜡烛。那晚,她没来,也没出现在我的梦里。我知道,她一定在怪我,怪我不孝,怪我不肯跟她走……”

    元千霄坐下身,抬手将她按入怀中,“你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怎么会怪你呢。”

    “不,她怪我。”梁缨张手抱住他,双肩抽得厉害,“你不懂,是我不够好,我得不到父皇的喜欢,她失望了,所以她才会走,是我没用。”

    “你没有不好,她是对自己失望。”元千霄温柔地抚着她的长发,安慰道:“我想,她的病也是心病,离开人世之后,兴许便放开了。”

    她没搭话,抱着他一直哭,怎么也止不住,直到哭累了,窝在他怀里抽泣。

    许久,她拉着他的衣襟问:“我打了你一鞭子,你不恨我么?”

    “公主自己觉得呢?”见梁缨止住哭意,元千霄立马抱着她往床榻上走。

    “你恨我,我强迫你留在我身边,对你百般羞辱,还将你关进铁笼子……”说着,她又哭出了声,死死地揪着他的衣襟,也不管自己哭得多难看,“我这么恶劣,性子这么差,你一定很讨厌我。”

    “你对自己的认识倒是挺准确的。”元千霄将她放在床榻上,认真地盯着她,“不过,你对我的认识不大准确。”他咧开嘴,拉过锦被问:“要不要点灯?还怕不怕?”

    “怕。”她诚实地点了点头。以前,她习惯躲柜子里,心结越积越厚。今晚被他拉着直面心结,还是怕,只是没那般怕了。

    “那我去点灯。”让她一下子解开心结根本不可能,慢慢来吧。元千霄作势起身。

    “不用。”梁缨拉住他的衣袖一角,小声道:“我想习惯习惯。”沉默片刻,她揪住锦被,声音细小如蚊,“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第25章 梦里欺负   男女授受不清?那你还留我在……

    “……”元千霄压低眉毛看她,眸中神色几经变幻。

    不久前,他与梁钊做交易时承诺了两件事,如今怕要食言了。也罢,食言就食言。“你的暗卫呢?”

    “暗卫?”他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梁缨怔住,疑惑道:“你说今晚那个戴面具的男人?父皇只派他来保护我一晚,并非我的暗卫,”

    “哦。”元千霄应声,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心头竟松了一口气。

    之后,两人谁都没说话,寝殿内黑漆漆的,只有一点微弱的亮光。

    梁缨无助地咬着贝齿,她已主动开口说过一句了,骄傲不允许她再说一句,也不允许她再问,那样会显得掉价。

    “我困了,睡吧。”

    元千霄脱下外衣上踏,两人背对背躺着,并没挨到一块。

    帐帘内很是安静,能听到彼此清晰的呼吸声,暧昧地交缠在一处,撞到某个点上时,两人呼吸一窒。

    “你要实在睡不着,数水饺,不超过五十只,我保证你能睡着。”微妙的气氛中,元千霄开口,暧昧的呼吸就此错开。

    “胡说,我不信。”梁缨扯着被子往里拉,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一晚,那晚,她在浴房里沐浴,母妃过来瞧她,冷不丁将她按入了浴池中。

    当时她只顾挣扎,根本没听清母妃说的话。

    眼下细细回想,她顿觉脑子疼地厉害。

    算了,不想了,她晃了晃脑袋,按照元千霄的话开始数水饺。

    一只水饺,两只水饺,三只水饺,四只水饺,五只水饺……

    九十七只水饺。数了将近一百只水饺,梁缨反而愈发清醒,忍不住道:“你骗人。”语毕,她转过身,使劲拉着他的衣衫道:“我数到九十三了还没睡着。”

    “听声音确实清醒,不如你去院子里射箭吧,射个一百来支箭,那应该差不多了。”元千霄打着哈欠,字与字间说得含糊。

    “不行,你不准睡。”梁缨胡乱扯着他的衣衫,这次,她没用命令的语气,更像是在撒娇,“陪我说话。”

    “温柔大方善解人意的七公主,饶过我好么。”他边说边打哈欠,说完又补一句,“谁都不能拦着我睡觉。”

    “我不管,不准你睡。”梁缨不轻不重地捶了他一下,右手摸索着去掐他的腰,“方才你说等我睡着再走,你不讲信用。”

    掐一把。

    没反应。

    再掐。

    “啧。”元千霄被弄得有些不耐烦,他猛地转过身来,强行将她按入怀中,两手紧紧箍着她,随后,修长的双腿也缠了上来,叫她整个人都动弹不得。“我都陪你睡了还等什么。”

    两人紧贴着,便是夫妻间也没这般亲密。

    “扑通,扑通扑通……”心跳如鼓,梁缨大气也不敢出,因为她一呼吸便会碰到他的胸膛。她浑身僵硬,不自在道:“男女授受不亲。”

    “男女授受不清?嘁,那你还留我在你房里过夜。”元千霄闭眼说道,话中带着戏谑的笑意,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故意将声音放低,“而且,你都敢坐我腿上练闺房课,这不算男女授受不亲?”

    梁缨面上一红,揪着他身前的衣衫挣扎,羞恼道:“你放肆。”

    “别动!”元千霄低喝一声,呼出的气息渐渐加沉,直往她面上扑,“今晚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人晓得,有人晓得我负责,快睡,你再闹我就走了。”

    他出口的声音略带沙哑,听在耳内直搅得耳膜发痒,梁缨抿着嘴,用力掐了一把他的腰。

    “嗯……”他跟着颤了一下。

    此刻,外头已下起小雨,风灯飘摇。

    她凝视着近在咫尺的面庞,渐渐闭上眼。

    *

    睡着后,元千霄再次陷入梦境。

    这次的梦要更早一些,他刚从外头回来,心绪不稳,似有古怪的怒意在心尖盘旋。记忆中,他从不曾有过这般怒意。

    他拂开珠帘,“叮叮叮”,珠帘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闻声,梁缨飞快抬眸,一对上他便收了纸条,死死地攥在手里。

    他心下了然,冷冷道:“在看什么?”

    “没什么。”梁缨往后退了一步,面上透着藏不住的慌乱,他走近一步,直直盯着她,“拿出来。”

    “是,六姐写给我的信。”她别过脸,两手都藏在身后。

    “我不喜欢说第二遍。”他再走近一步,她默了默,转身将手中的字条塞进嘴里,直直吞入腹中。

    “咚。”他冷笑一声,扬手将暗卫令牌仍在案上,“这东西你一定认得。”

    梁缨回身,看清案上的令牌时面色骤然一变。

    他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她挣扎的模样。从诧异到惶恐,再到恨意汹涌,攀升至最高点处轰然消散。

    良久,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淡淡道:“你把他怎么了?”

    他眯起眼,拉过一把椅子,接着长臂一揽将她拉至身前坐下。椅子正对一面方形铜镜,铜镜不大,但也不小,正好能映出两人的上半身。

    “我知道那字条是谁写的。”他俯身凑近她耳畔,用一种类似轻快的语气说道:“成谭,他竟没死在天巽国的皇宫里,真是命大。”

    听得那个名字,梁缨浑身僵硬,两手将裙摆捏出深深的褶皱,“我求你别伤害他。”

    她嘴上说着求他的话,面上却是冷淡非常,并未表现出过多的讨好之意。

    “呵呵。”此时,他只觉心头有股怒火涌起,一路燃烧,碰着理智时瞬间湮灭。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语气分外平静,“让他滚出淮越国,否则,我一定拿着他的人头来见你。”

    “好。”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他放开手,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目不转睛地睨着她,她一声不吭地坐着,并未有所表示。

    “……”

    等了片刻,他有些不耐烦,直接动手拉开她的腰带,语气森寒,“成谭有没有这么做过?”

    “不要。”梁缨急忙按住他的手,出口的声音已不复平稳,“没有。”

    “当真?”他看向铜镜里的她,柳眉颦蹙,唇瓣紧闭,怎么看都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我不听假话。”

    “真的。”她咬着牙关,嗓音转柔,软软地求道:“能不能别在这里。”

    “不在这里,去哪儿?”他扔下腰封,利落地解了衣带,命令道:“抬头看着铜镜。”

    “去,去榻上。”她扬起眸子,只一眼,耳尖便红了,红晕沿着嫩白的肌肤一寸寸往下延伸。胭脂一般的颜色,又清又艳。

    她紧紧咬着下唇,眉眼间尽是倔强,勾得他更想欺负她。

    “不,我就想在这里。”他吻上她柔软的颈侧,低声问:“他有没有这样对你?”

    “没有。”她攥着膝上的衣衫,骨节用力地发白。

    他顿了顿,一手拉下她的衣衫,继续问:“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尽管他不愿承认,可事实就是他在意。

    不甚安静的寝殿内,红烛“噼里啪啦”地燃烧着。铜镜里,艳红的面容突然呆住,讷讷道:“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他不满这答案,再次看向铜镜,“你恨他么?”

    “不恨。”这声极轻,听不出情绪,她不安地抓着他的手,喉间发出细小的呜咽。

    “为什么不恨?”一种莫名的情绪袭来,他圈着她的手倏地收紧,从牙齿缝间挤出四个字,“你喜欢他?”

    “……”半晌,她没说话,眼神中闪着回忆的光,还有一丝明媚的笑意,这样的神情,即便什么都不说也算给了答案。

    “啧,原来人淡如菊的七公主有这么多男人。”他嘲讽似的说了一句,用力掐着她的腰肢,“说一句我想听的话,今晚便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