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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戛然而止。 温和浅笑有一瞬的凝滞。 秦四:“?” 秦四瞬间便觉大事不妙,以极快的速度与自家侯爷拉开距离。 外面的雨仍在下,天气阴沉得如化不开的墨,他看到他家侯爷面上笑意更深,曲起两指,从匣子里夹起一枚铜钱,凑在眼前看了又看,随后笑眯眯问他:“这就是元嘉公主给的钱?” 秦四瑟瑟发抖,没敢接话。 秦夜天打开信封。 外面的字迹娟秀,里面的字也是颇为整齐的,端端正正写着几个大字: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胆你就来取。 信写得张狂,但写字之人却是心平气和的,心平气和到还能腹诽这人破事真多,打扰她吃吃睡睡的完美生活。 什么抵达库罗之日便是她的死期,什么去不去阙城看花灯,她心里其实都不在乎,只是想起了,顺便提了一嘴。 仅此而已。 无欲则刚,她就是铁桶一块,没有任何缺点。 任何人无法拿捏她。 与她置气,是与自己过不去。 手指骤然收紧,握在掌心的纸如被人折了翼拔了舌的雀儿,可怜巴巴蜷缩在他指缝,他突然笑了一下,摊开掌心,把信纸放在几案上抚平。 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着信纸上的褶皱,他的声音也是心平气和的,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盈盈笑意,“既这般有骨气,明日的饭便不必再送,让她吃白粥便可。” 秦四:“......” 他家侯爷真的不做人。 秦四尽职尽责把秦夜天的话带给元嘉。 民以食为天。 在元嘉这里,吃比天还大,一听秦夜天要把她的饭换成白粥,再怎么咸的鱼此时也来了脾气,一开口比秦夜天还阴阳怪气,“行,我知道了。只是侯爷既然决定让我吃白粥,那最好一直坚持让我吃,也好让同行的库罗使节瞧瞧,大盛的是使节是如何对待大盛的公主。” 秦四:“......” 这话他没法接。 但让他更没法接的在后面。 他前脚刚从元嘉院子里出来,后脚便被人告知,元嘉公主出门左转找库罗使节了,怕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便追上去瞧了几眼,好家伙,那叫一个相谈甚欢,不知情的,还以为中原话都说不利索的库罗使节是元嘉公主多年的老友。 “美丽的公主,您简直就是大盛的瑰宝。” 库罗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涌,同理,烤rou美酒也不要钱似的往元嘉面前推,“这些东西能被您所喜欢,简直就是它们的福气。” “您吃,您吃。” 而以端庄贤淑闻名的元嘉公主,此时鬓发高挽穿着箭袖胡服,吃起烤rou别提多方便,莹白如玉的脸因饮了酒而微微有些红,像极了天边晚霞才能精描绘出的胭脂。 怎么瞧怎么好看。 怎么瞧怎么......诱人。 秦四顿觉大事不好。 他不知道元嘉公主酒量如何,但他知道世家贵女大多不善饮酒,再这样喝下去,库罗国王绝对能成为沙漠里最亮眼的绿洲。 爱是一道光,绿到人发亮。 元嘉公主人还未嫁到库罗,已经在为库罗的绿化做贡献了。 多么伟大而无私的和亲公主。 秦四拔腿就往秦夜天院子跑。 临行时仍不忘交代让人看好库罗使节,若敢动手动脚,直接剁碎喂狗。 “侯爷——” “元嘉公主知错了?” 他家侯爷闲闲把军报丢在一边,双手交叉瞧着他,眼底的落井下石几乎能溢出来,“她遣人送了多少钱?” 秦四:“......” 快别提钱了,您的后院都烧没了。 但秦四是一个稳重的属下,一个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的优秀心腹,他面对秦夜天的幸灾乐祸,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出平地起惊雷的话:“公主殿下与库罗使节相谈甚欢。” “酒喝了三坛。” 怕秦夜天听不出他的话外之意,他又补充了一句。 秦夜天:“?” 疾风卷起案上军报。 鸦青色麒麟服冲进茫茫大雨。 秦四俯身收拾着军报,一边收拾一边叹气。 何必呢? 跟断情绝爱修无情道的元嘉公主置气,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此时的元嘉,仍在吃着烤rou喝着酒。 还别说,这种生活真的挺美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葡萄酒到底不是啤酒,除了酒劲不大外,剩下没有一点共同点,而且还格外甜,甜到喝完葡萄酒再吃点心时点心会变得没滋味。 酒与点心相较,那她肯定选点心,于是她把银质酒杯推到一边,换了碟库罗人的小点心,“不喝了——” “怎就不喝了?公主的酒量不是很好吗?” 话音未落,她突然听到秦夜天的阴阳怪气。 但她觉得不应该是秦夜天。 以她对秦夜天的了解,这个点秦夜天应该在看军报,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既不是秦夜天,那便说明葡萄酒的后劲有点大,以至于让她出现了幻觉,她便扶起珊瑚的手,起身向库罗人告辞,“多谢款待,天色不早,本宫该回了。” ——周围虽有那么多人伺候着,但该有的警惕她还是有的,意识不清,那便打道回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