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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饭后,玉秀突然来敲她的门。 “女官,女官!” 苏漾麻溜的穿好鞋,起身开门,她有些衣衫不整。 “怎么了?” 玉秀快速道:“娘娘吩咐奴才,让奴才带女官过去一趟。” 这么晚了,究竟是什么事? 苏漾整了整衣服,又扶了下头上的发饰,肃容:“我马上过去。” 承乾宫正殿明亮,灯火通明。 苏漾推开门,只见佟贵妃斜背着她,菱花窗不知啥时候又打开了,呼呼的风吹进来,吹得佟佳仙蕊的头发飘起来,浮在空中,像是没有着落。 似乎是推门的动静惊动了她,佟贵妃侧过眼眸淡淡的看了过来,见是苏漾,嫣然一笑:“怎么站在那?你过来。” 苏漾闻言老实过去。 佟佳仙蕊从袖口中拿出一小瓶,递给她。 “今日颇为辛苦,脚上肯定起水泡了吧。”她语气略带心疼,“小时候,我额娘带着我出去玩,晚上脚也起水泡了。” “喏,”她将小瓶放在苏漾掌心里,“这个额娘说,涂了不会留疤。” 无功不受禄。 苏漾不知为何,心跳陡然加快,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迟疑着:“娘娘,您这是……?” 第23章 崔娴姑姑不知何时退了出去,卧房内只有她和佟贵妃。 佟佳仙蕊亲昵拉过她的手,嘴角轻轻勾起柔和、从容,镇定的笑,示意她看过去:“苏漾,你看。” 苏漾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右侧桌上的托盘。 鹅黄色布料柔软的衣襟,里三层外三层,衣料之华美,在灯下熠熠发光,旁侧还摆了一套珊瑚珠头面,大方精致,说不出来的巧妙,再侧面,是一双莲花盆底鞋,规规整整的立在那。 “娘娘,这是?” “苏漾,本宫帮你脱离奴籍吧。” 如果在没有这些作为前提让她瞧见的话,苏漾大概会很乐意的说愿意,此时此刻,脱离奴籍似乎并不是一个好出路。 雷达在脑子里嗡嗡炸开,苏漾下意识说:“娘娘,娘娘不用。” 佟佳氏笑容微僵:“你不愿意?” 她抬起眼眸,温声细语地说:“苏漾,你自幼被娘亲卖出去,被额娘好心买回,十来年了吧。” “十三年零两个月。” “可记得真清楚,”佟佳仙蕊喟叹,“伺候人的活,始终是累的。” 她放下苏漾的手,背身往窗格走过去,淡淡的看着一片漆黑,承乾宫光线照不到的地方,“皇上日前少来承乾宫,想必对本宫多有厌倦,自古这后宫,新旧交替,唯有子嗣传承可延续。” 她轻抚着肚子,语气低嘲:“本宫体质不易怀孕,后妃们争奇斗艳,皇后倒是稳坐钓鱼台,不必cao心。” 中秋后,前朝再起纷争。 而后宫,也不简简单单的是皇帝的后宫,系前朝局势动荡,今日能将你捧在心上,明日便能打入冷宫,若是有了皇子,手里多了一份筹码。 佟国维府如日中天,也全赖万岁爷看重。 额娘催她,局势也在催她,后宫接二连三传来喜讯,也在对她进行最后的警示。 “本宫需要一个帮手。”她看过来,目光坚定,“而你,是不二人选。” * 苏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承乾宫正殿的。 她依稀觉得有些荒谬。 她跟佟佳仙蕊请了假,说想出宫逛一逛,拿了腰牌去宫外街上胡吃海喝了一顿,又回到东华街,瞧一瞧那日没有走过的春桥。 不是节假日,依旧有人守在那等着报名费。 见一个漂亮姑娘走近,急忙谄媚一笑:“要过春桥是吗?只要一文钱!” 苏漾掏了一文钱,切身实地的感受了一番单身狗的日子,又老老实实的重复那次坐花船的经历,回想起花船里狭小空间,涌动的暧昧与心动。 最后,她来到了七夕放河灯的地方。 白日里,人少,苏漾上次来,挤得不得了,这次她坐在小河边上,看着一位正在奋笔疾书的青年画画。 苏漾是不太懂画的。 青年局促的抬起头:“姑娘,是要画画吗?” 他年轻的面容上,露出浅浅红晕,近距离瞧着生平从未见过的美貌少女,令他有些手足无措,差点下错了笔。 “一张画怎么卖的?” “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啊?” 青年磕磕绊绊:“进城省亲,结果已经乔迁了,如今盘缠用完,想给回家攒点路费。” “囊,囊中羞涩。”青年不太好意思的挠头,“只好以画维持生活,万望姑娘不要见怪。” “那你帮我画一幅。”苏漾坐在简陋的屏风前,屏风身后是一棵耸入云端的枫树,晚秋时一地红叶,树枝上许多枝丫光秃秃的,三两片叶子看着十分萧条。 除了放河灯那晚热闹外,十分冷清,呆子选地选不好,怪不得钱还没攒够。 书生的画,偏向写意派。 挥毫笔墨,秀丽工整,他似乎已经对苏漾的相貌牢记于心,只消看了好几眼,沉下心憋住气,没一会儿,一张栩栩如生的肖像便出现在苏漾眼里。 跟现代照相机拍下来的不一样。 书生是自己描了颜色的,她一身浅红色的衣裳,腰间饰物一个精致针脚的莲叶荷包,端正的坐在那,坐在冷清的枫树前,超感于物外,气质超凡脱俗,一眨眼错觉不是此人间应该会有的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