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李文给陈予砜的，是一个橙子，就是那天薛娅给他的那个大橙子。

    光泽鲜润。

    “给我带的吗？”陈予砜惊讶问道。

    “过来的着急，也没给你买什么东西，”李文有点不好意，“刚刚想到书包里还有一个橙子。”

    “我挺喜欢吃橙子的。”陈予砜看着李文，“谢谢你啊。”

    “这个，不用谢。”李文挺不自在地抬手搓了搓脖子。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正式被别人谢过。

    一时还有点不好意思。

    两个人又坐着聊了一会，李文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快到下午上课时间了，他得回学校了。

    “那我明天开始继续去药店兼职吗，”李文问陈予砜。

    “也可以，店里有古子照看，你就帮忙照看二楼。”陈予砜拿出手机，才发现关机了。“你明天直接去书店吧，我手机关机了，一直也没充电，就不跟古子打招呼了。”

    “嗯，好，”李文拉上书包拉链，背着书包站了起来。“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去上课了。”

    “好，”陈予砜用没打点滴的手朝李文摆了摆，已示再见。

    李文走后，陈予砜看着手心里躺着的橙子，思量了一会，最后把它放到了床头柜上边。

    下完雪的天空，很干净。

    空气也变得比以往清晰一些，李文这个周挺忙。放学就去书店给胡古帮忙，帮完忙又去上课，只有晚自习下了，才能喘口气跟郑奕在骑自行车回家的路上，闲言几句。

    郑奕不知怎么就知道薛娅给李文橙子的事，回家路上一直问李文，是不是跟薛娅有进展。

    “文子，我怎么感觉薛娅对你真挺上心的，”郑奕笑着跟李文道。

    “是呀，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你的错觉，要么就是你闲的太无聊了。”李文扯了扯快滑到胳膊弯的书包带。

    “我看就是，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什么当事人，什么局中人。”郑奕想着说了这句话，但是也没说全。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李文一语戳中。

    “对对对，就这句，”郑奕立马点头如捣蒜确定，“你看你自己都知道，还不承认。”

    “你如果跟薛娅成了，可别忘了这还有个兄弟，”郑奕又重复了一下“可别忘了这还有个兄弟，还是个单身。”

    “你有这心思，还不如多看看书，”李文笑着说，“知识会让你全身的。”

    回到家，简单洗漱完，李文又拿出上次买的数学复习题，时间尚早，再算一会题。

    又到了一个周末，李文早上去店里帮忙的时候，陈予砜回来了。

    他也是正打扫二楼书架的时候，陈予砜推开了二楼小内间的房门。

    他跟李文打了个招呼。

    说实话，隔这些天，再见到陈予砜，李文倒是有点意料外的意料之中。

    陈予砜看李文穿着黑色毛衣，垫脚整理书架，“那边有个小凳子可以踩”

    “不用了，就快整理完了。”

    到底，陈予砜跑去给李文把小凳子拿了过来，放到李文脚边。

    “垫着脚整理时间长胳膊和腿都酸，以后把这个小凳子踩着。”

    李文看了一眼放在脚边的小凳子，踩了上去。果然好整理多了。

    “今晚咱们早点关门，这段时间店里有你的帮忙，要不然古子一个人他也忙不过来，”陈予砜靠着书架跟李文道。

    “今天请你去吃饭。”

    “没事的，反正我也是兼职的，”李文道。

    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我也不是白给你帮忙的。

    “有什么想吃的吗，”陈予砜直接忽略李文上一句，又问。

    “都行，大众口味就可以。”李文从凳子下来。

    今早二楼基本都打扫完了，他看陈予砜还靠着书架看着他。

    一时不解，说道“我洗脸了。”

    “我知道你洗脸了，”陈予砜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还没洗脸，一会让古子给咱叫个早餐，还有，你这毛衣不错。”

    最后这句话，没由让李文懵了一下。

    晚上八点就关了书店门，陈予砜充当司机，胡古和李文坐到了后边的座位上。

    “砜哥，咱们去新区那边的音乐餐厅吧，菜品也齐全，”胡古探着身体跟主驾驶的陈予砜道。

    “哦，对了，小文喜欢吃烧烤吗，”胡古问坐在身边的李文。“他家烧烤味道挺不错的，今天你是主要客人，得问你意愿。”

    “我都可以的。”李文搓了搓衣角。

    车开到音乐餐厅楼底下，在外边就可以听到餐厅内放的音乐。

    看着消费很高的地方。

    李文没来过类似这样的消费场所，陈予砜锁了车，带头拉开音乐餐厅入口门。

    三人一进去，就有一个服务员过来问他们有没有预约。

    胡古说没有，服务员就领他们到了二层的一个空桌。

    餐厅生意很好，基本都坐满了，放着民谣音乐，陈予砜和李文坐在一起，胡古坐到了他两的对面。

    服务员把菜单放到了桌面上，胡古拿着看了起来。

    “小文，你吃辣怎么样？”胡古问李文。

    “我挺喜欢吃辣的，但吃不了太辣。”李文回道。

    “好，我大概知道了。”胡古蒙头看了起来。

    他也没在问陈予砜口味，直接连着点了好几个特色主推菜，然后把菜单递给了李文。

    “小文，你自己看看还想吃什么。”

    李文接过菜单，大概翻看了一下，都挺贵的。

    来回翻了翻，他点了两个价格中等，自己喜欢的菜，就把菜单传给了身边的陈予砜。

    陈予砜拿出烟，准备点着，但这毕竟是大众场合，他多少有点顾及。

    他拿着菜单点了几瓶喝的，服务员就把菜单拿走了。

    店里又切换了一首歌，音乐声音大的缘故，周围人讲话的声音变得更大，李文甚至可以听到他们隔壁那桌聊天的内容。

    这里上饭的速度倒是挺快，按先上凉菜后上热菜的顺序，不一会菜就上齐了。

    胡古拧开一瓶饮料，分别给李文和陈予砜杯子倒满，最后才给自己倒。

    三人举起杯子，碰之前陈予砜说了一句谢谢。

    胡古和李文眼神对视了一下，也说了一句话谢谢。

    三人笑着饮尽。

    上来的菜，除过李文点的，其他胡古点的菜也挺好吃，李文挺喜欢其中一道甜甜的菜。

    “这个菜是什么，还挺好吃的，”李文夹起一个问坐在旁边的陈予砜。“像丸子一样。”

    陈予砜看了一眼李文夹在盘子里的菜，道“是糖醋里脊。”

    “里脊？”李文诧异道，“我还以为是丸子，但又觉着不太像丸子。”

    “看来你和我一样，还挺喜欢吃甜的东西，”胡古也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挺多男生不喜欢甜的食物，砜哥就不喜欢。”

    “你喜欢吃糖不，”胡古突然来了兴致，又问李文。

    “喜欢，不过奶糖吃的少，前段时间我给自己买了一盒金丝猴话梅糖，”李文喝了一口饮料，“它是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

    “小文，看不出来咱两还有喜欢到一块的东西，我跟砜哥也有共同的喜好，”胡古轻微朝陈予砜扬了下巴一下，“你说是吧，砜哥。”

    “古子为了我，也为了他自己，培养了这么一个爱好，”陈予砜道。

    李文侧头听陈予砜继续说下去。

    “这个书店，虽然我俩投资不是很大，但我挺上心的，”陈予砜筷子在碗里停了一下，又道“古子也为这个店，做了很多，这些我都记在心里。”

    “哎，砜哥你别这样，你突然这么正式，我还不适应，”胡古靠在皮沙发背上，听陈予砜道。

    “我自己也挺不适应，”陈予砜笑了笑，“这次发生的事，我也就不多说了，在医院待的这段时间，我也想通了。”

    “我以后不会再让家里人，古子，还有小文你，”陈予砜转头看了看李文，道“再为我的事担忧。”

    李文不了解有自杀倾向的人，内心是有多纠结痛苦，但陈予砜这次当着他和胡古面，正视他自己的问题。

    从这，不难看出陈予砜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些话。

    “砜哥，我相信你。”李文语气坚定。

    胡古也点了点头，“砜哥，我跟小文一票。”

    本来挺严肃的时刻，胡古来这么一句跟票，李文也顾不上管陈予砜的表情，握着杯子的手，抖了起来。

    “小胡哥，你跟我一个同学言行举止特像。”李文平复了一下，跟胡古道。

    “怎么个像法？”胡古给自己点了两瓶啤酒，“小文你还未成年，不能喝酒，砜哥开车也不能喝酒，我就吹瓶了。”

    “就感觉像，”李文转了转眼睛，想了一下，又道“说话也逗，会来事。”

    “听你这么说，我权当你是在夸奖我。”胡古撬开啤酒瓶盖，拿起瓶子直接喝了几口，“啧……真舒服。”

    长这么大，李文没喝过酒，但郑奕喝过。

    有次郑奕买福彩中了点小外快，当下开心的不行，领着李文去“洗劫”了一把超市。

    郑奕觉得这事得庆祝一下。

    路过饮品区的时候，郑奕给李文拿了几瓶酸梅汤，又给自己拿了两瓶易拉罐装啤酒。

    “文子，你喝过啤酒没？”郑奕问李文。

    李文摇头。

    “上次我打完篮球，回家太渴了，见桌子上一个杯子有水，拿起一口就喝个底朝天，结果喝完没把我辣疯。”郑奕又挑选了一瓶苏打水，“你知道杯子里是什么吗，”

    “是什么？”

    “白酒！你知道吗，是白酒！”郑奕道，“估计是我爸给自己倒的，我当时还纳闷，今天怎么会有现成倒好的水。”

    李文捂着嘴不让自己笑的太大声。

    “哎，文子你别笑，这事儿我就跟你说，”郑奕推着购物车，“我现在喝水之前都要先闻一下杯子，有阴影了。”

    后来两人坐在体育场台阶上，吃着零食，李文喝的是酸梅汤，郑奕壮胆似的打开了一瓶易拉罐啤酒。

    先是闻了一下，“和白酒味道不太一样，”才小酌了一口。“啧……早知道买冰镇的，夏天喝冰镇的舒服。”

    “文子，你要不要试试。”郑奕给李文递了一瓶没起盖的。

    李文摇了摇头。

    胡古见李文看着他手里的啤酒，“怎么，小文，来点？”

    本以为李文会婉拒，谁知李文点了点头。

    陈予砜也是惊讶了一下。

    “来，哥给你新开一瓶，这瓶我喝了，”胡古新开了一瓶，又重新找了一个杯子，给李文倒了大半杯。

    递给李文，“喝了这半杯，就是男人了。”胡古笑着说。

    啤酒盛在透明杯子里，呈黄色，最上边有一层白沫。吹了一下白沫，李文仰头一口气喝完杯中酒。

    就像郑奕喝完不知情的白酒一样。

    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