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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珣死咬着牙生生咬出血,血红的眼死死地盯着他,不发一言。 那主事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生生退后一句,下一瞬,耳边听见一句:“你放了他,我招认。” 主事一脸欣喜。 潞国公被带出来:“我与他说几句。”他轻声一点楚珣,主事自是无不应。带着人让开。 潞国公将刑具拿开,轻轻一碰楚珣的腿,脸色凝重。 楚珣脸色沉沉,拉住潞国公的袖,低声道:“楚珣不值得。” 潞国公轻声一叹:“你莫非看不出来,此事已是定局了。我招不招认意义已不大了。党同伐异,他们只是要个处置政见不同之人的名正言顺的由头而已。 我认不认他们的结局也已经定了,如同我们宋家军一样。”说到这里,他神色寂寂,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半晌,“倒是难为你了。” 楚珣摇头:“若要连累国公大人,不若我……” 潞国公知他的想法,忙一把拉住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是最愚蠢的做法!”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还年轻,好好活着,宋家同宋家军三万人的性命交到你手上了。” 他深深看他一眼,又道:“还有我的一双儿女。我知你与他们算是故识。将来若有可能,还请楚小将能照拂一二。” “我宋铮没有本事,沙场征战二十多年,平定无数叛乱,又有何用?到头来什么都护不住,还要连累这么多人与我一同送死。” 四周有兵将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吾等深荷将军恩情,今是死日也绝不后悔!” 宋铮眼睛红着,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起身朝众人一拜,伏在他耳边道:“去寻齐王殿下。” 楚珣正要说话,脖颈一痛,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到现他也不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夕之间,骊山大狱潞国公与属下八十人全部自戕。未留下只言片语。 他们战功赫赫,皆是保家卫国的好儿郎,好战士。他们皆无愧于心,皆有可做之事,皆有可追随之人。从生到死,他们都坚守在自己的战场上。 只有他楚珣,做了唯一的逃兵。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楚珣睁开眼睛,一个狱卒模样的人走过来打开栅栏。道:“楚大人,骊山正堂有请。” · 侯府,见月斋。 天刚朦朦亮,赵嬷嬷便从外间醒来,见着内室亮着光,轻手轻脚将门开了条缝,往里面看。 远远地,她便看见阿沅起来了,倚在窗边发呆。她轻轻叹口气,怕惊扰人,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出去端热水了。 楚大人走的这几天,阿沅每日晚上做梦魇着,日日都醒的很早,没有几日便瘦了一圈,赵嬷嬷看着实在是心疼,可又没什么办法。 很快,她端着热汤进来,行至门口放缓脚步轻轻敲门。 阿沅正倚着一张胡椅上,膝盖上搭着一张薄薄的毯子,青白的光影从外面照进来,映着她莹莹一张脸仿佛透明。看着羸弱易碎,惹人心疼。 听着动静,她抬起头,弯着唇角浅浅地对赵嬷嬷一笑。 赵嬷嬷看见她笑容里的强撑,当下轻叹一声。。 将热水放到屏风后的梳妆台上,赵嬷嬷几步走过去,阿沅手里拿着一块断成两截的青玉螭兽玉扣。 已经在手心拿了有两三日了,赵嬷嬷便是再迟钝也知道那是什么了。她打量两眼翘头桌上放着的两三根打络子的绳线子。 开口道:“碎了的东西不好复原,这玉扣看着常见,不若姑娘出去买个差不多的,再打个络子将玉给络上。” 其实确实也没什么要紧的,阿沅见着那天楚珣不加思素便将这玉扣弄碎,知道这不是什么重要的物什,但不知怎的,那天阿沅还是将这个带了回来。 许是因为是楚珣的东西,心中渐渐觉得要紧,不舍得扔。 听赵嬷嬷这样说,斟酌一番道:“嬷嬷说得对。待会儿我便拿出去让明指挥寻个差不多的。” …… 等洗梳完,阿沅出了院子。 明三和裴二守在门外。阿沅将事情说了,又将手心的青玉玉扣摊开给二人看。 裴二拿了一半,正要差人去寻。 一边的明三低头打量那玉扣,打量几眼,道:“这种玉扣,我记得头儿山斋里有许多差不多的样式,应该在一个盒子里,不若姑娘上去寻一寻?” 裴二正要说什么,被明三一拉。 见着阿沅走远,裴二便道:“头儿不是不喜欢别人翻弄他的东西?你这般安排,岂不是忤逆了头儿吗?” 明三斜斜瞥他:“我看你是在关外待久了,脑仁被吹成了水。阿沅姑娘是头儿的妻,怎能算外人?” 裴二又道:“可那里存着头儿许多要紧的东西,若是正好被阿沅姑娘给翻着……” 明三百白他一眼:“就怕姑娘翻不着。” · 山斋仍是和楚珣未走时候一模一样。 胡床、衣架、妆奁书灯,香药玩物。东西的摆放的一点没乱。 阿沅想起来,他不喜别人伺候,也不喜别人翻弄他的东西。便是打扫想必也是自己打扫的。这几日他不在,案上已经笼着一层淡淡的灰。 阿沅拿起抹布,轻轻将灰擦落,擦着擦着便想着那天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