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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呼出一口热气,迫使脑子清醒些。方才险些丧失理智,若非她睡着,他都不知自己会不会在这院子与她月下放纵。 自打将她带来,但凡与她在一起,他便会一步步脱离自己,变得越来越像……怀苍。 歇了会儿,他起身抱她回屋。待把她安顿在床上,顺势坐在床沿。 许久,见她眉头仍蹙着,难道梦里还在生气? 他伸手轻轻按压她眉心,再揉了揉。直到她眉头舒展许多,才撤手。 身体的热度还未完全散去,得去冷湖中泡一泡,也好理清思绪。 “别...”他松手时,姽宁突然抬起双手,左右乱捞。 半会儿都抓不着实物,她竟难过得哼起来,像只受委屈的小兽。 怀苍握住她乱扑腾的双手,她抓了几下,像在丈量他手掌的宽厚。确认后,嘴角微翘,眉眼弯弯似笑,瞧得出很开心。 她紧紧攥住他的手,搁在胸前。“别走...”因睡着,声音有些含糊,但怀苍听清楚了。 “谁别走?”他顺着话问,即便他明白她说的是谁。 姽宁微掀唇,一句甜甜的:“夫君。”唤出来。 她以往多少有些羞涩,甚少直呼夫君。许多时候,都是榻间情动时,趁她神思迷乱,经过一番诱哄才能听到。 他顿觉喜悦在胸口难以自控的放肆滋长,好似长出了一颗心脏,正在欢快雀跃的跳动。 他不满足这声短促的叫唤,就像曾经做过的那样,低头在她耳畔诱道:“再唤一遍。” “夫君。” “再唤。” “夫君...” 连着听了五遍,直到她又沉沉睡去,才罢休。 他笑起来,嘴角是压不住的弧度。 *** 怀苍离开不久,一缕手指大小的黑影在门口徘徊。 黑影晃晃悠悠朝床榻飘去,停顿少顷,再飘向姽宁额头,贴在她眉心。 沉睡的姽宁,渐渐陷入一场诡异的梦境。 她被困在一个空旷的阵法内,四周是密密麻麻的佛咒,在上方圈出半球形的结界。 忽而,正前方裂出一道黑缝,上下左右各有一道佛咒钻入其内。裂缝慢慢变大,直至佛咒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给拽了出来。 那四道佛咒如同锁链,分别扣住他的四肢,将他悬吊在半空。那人一身衣裳被血染得看不出底色,只是鲜艳的红。 他低着头,长发遮住脸庞,姽宁瞧不清他的面容。 她目光不经意瞄向他被佛咒勒紧的右手,手腕有串佛珠…… 定睛再看,佛珠上浮现金色莲花。 “怀苍?” 姽宁急忙飞上去,悬在他身前。她伸手拨开他垂落的长发,再捧起他的脸,将他头抬起来。 她愕然睁大眼,就是怀苍! 只见他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唇间溢出的鲜血已干涸,脸似腊冬的雪一样冰冷,整个人死气沉沉。 她不断催生热量,经由掌心传至他肌肤,一边叫着他的名字。 他不仅毫无反应,脸颊刚被烘热,须臾又冰凉。 刚才还好好的,突然怎么回事? 刚才……姽宁细细回忆,刚才不是与他月下饮酒吗?怎么跑来这里了? 他又是被谁重伤成这样? 姽宁正迷惑,突然间,从怀苍身后探出两只黑色的手影,扣住他的肩膀,将他抓了过去。 手的主人藏在缝隙之内的黑色空间,姽宁看不见他的模样,只听见他沉沉的声音:“你不希望他变成这副模样,所以想救他?” 姽宁警惕的盯着前方,缝隙里头只有漆黑一片。 那人兀自道:“烛魔杀戮太多,业障深重,寿命锐减。他学着用他师父的办法,试图将自己的业障转移。只不过他是将业障转移到了自己历劫转世之身,虽然续了命,却难逃业障侵蚀。” “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法抵抗业障的侵蚀吗?” “因为...…他没有心。” 前面的话,姽宁还能平静的听着。最后这句‘他没有心’,如遮天的巨石,在她心湖猝然砸落,掀起滔天大浪。 她还未来得及深思,结界上的佛咒纷纷飞往怀苍身上,沿着他四肢缠绕,最终完全包裹。 只见金光一闪,哪里还有怀苍的身影,被佛咒吊在半空的,是一颗鲜活的心脏。 “这就是他丢弃的心。”那人黑色的手影握住这颗心脏,又道:“没有心,他的寿命很快就会被业障终结。” 姽宁惊骇的盯着那颗血淋淋的心。 “你可以救他,帮他拿回自己的心。”他一句句诱引。 “怎么拿回他的心?”姽宁下意识就问。 “用你的凤凰之身,换回他的心脏。” 此话一出,正躺在床上的姽宁额间即刻显出凤火印记,刹那将黑影包裹,直至将它吞灭焚尽。 姽宁睁眼,已离开梦境,回归现实。 她原是梦灵,对于自己做梦和受其他因素干扰而做的梦,只需几句来回,她便能辨清。 方才的梦,有人刻意与她传达一些讯息,为的是最后一句——要她的凤凰之身。 姽宁缓了缓神思,才坐起身。屋外光线昏淡,如同三界拂晓之际。 她走出屋子,果见空中光影半虚半实,正是昼夜交替之时。 院子内还摆放着那两坛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