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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摆了摆手,拖着棉拖鞋“啪嗒——啪嗒——”地回仓库去了。 仓库后面的浴室是以前给工人洗澡的,一联排共有五个喷头。 姜黎心不在焉地拉着夏舜柯进去了,从角落里翻出一块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黄肥皂塞到夏舜柯手里,她转身就去调水温。 水温一会儿烫一会儿凉,她龇牙咧嘴调了老半天,才终于试出了一个相对温和的水温。 她有些欣喜地回头:“水好了,你快来试试!” 她这一回头,猛得撞进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里,夏舜柯正一声不响地看着她,手上还捏着她刚才塞给他的肥皂。 他一张稚嫩的脸庞没有一丝温度地板着,赤脚站在两步之远的瓷砖上,目光却深幽又悠长,仿佛在透过郭大强高壮的身躯看着姜黎胆怯的灵魂。 “怎么了?”姜黎一愣,湿淋淋的手低垂着,水低落在湿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夏舜柯没说话,只是错开了脸,捏着藏肥皂的手狠狠地用着力。 他在无声地抗拒她。 姜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再一想到自己这副恋-童-癖的身子,脸上不由得一黑,连忙避嫌道:“你好好洗,我不看你。” 她背着夏舜柯坐到了一旁的条凳上,老老实实地地把手放在膝盖上,像个幼稚园出来的小学生。 夏舜柯眼底黯了黯,确定她真的没在看他后,他也背向姜黎站着。 他微微抬起手放在校服的拉链上,“兹拉——”一声,拉链的声音回响在铺满瓷砖的浴室里。 他低下头,脱下外套,有意发出“悉悉索索”的衣服声,然后猛得一使劲,拽下校服胸口的铁质胸针。 他微微侧脸,看到背对着他坐着的那个男人正在无聊地挠着头,根本没注意他手上的动作。 在跟着那个肮脏的男人走进浴室的那一刻起,夏舜柯已经预想了很多遍杀死他的方法。 这件破旧的浴室里有很多“作案工具”,只要运用得当,夏舜柯不觉得自己对上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没有一点胜算。 不过,看在他还算识相……夏舜柯夹住那枚小小的胸针,狠狠攥进拳头,赤-身-裸-体地走进水里。 那个精-虫上脑的男人有一点说得不错,这间浴室的水确实又大又热,水冲着他的身子,带走他身上的血印和泥污。 他微微舒展了一下肩骨,一股温热蹿进他的骨头,舒服地让他忍不住喟叹了一声。 他微微双手撑着墙壁站着,任由热水冲打他的身体。 他得保存体力。 夏舜柯眯着眼这样想着。 毕竟,他那个伪善的父亲,可不会来救他。 他甚至怀疑他被绑来的这三天,他那个好父亲甚至还一丝都没察觉到。 他的父亲夏郜,对外是个大慈善家、大企业家,对内,是个疯子。 夏郜会用最下流、最肮脏的话轻蔑地骂着自己的妻子,甚至连理由都不屑找地扇她巴掌。 夏郜会按着夏舜柯的头疯狂往墙上砸,砸出一条缝了四针的伤口,只因为夏舜柯挡了他的路。 夏郜会施舍野狗般把学费一张一张飞扑克般丢到夏舜柯脸上,看夏舜柯跪着捡钱的样子。 夏郜会在深夜从床上拽起他那个“无能又废物的儿子”,心血来潮地丢到别墅门外,然后“温和”地叫家里的佣人别开门……夏舜柯甚至一点也不怀疑,就算自己被绑架这件事的恐吓信放到了夏郜手边,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拂到垃圾桶里,继续看自己的文件。 至于周三说的那句“问夏郜要个几百万”,呵。 夏舜柯讥讽地扯了扯嘴唇,让夏郜出钱来赎人,做梦! 浴室的瓷砖到处缺角,破破烂烂的,周三每次来洗澡的时候都会咒骂一句,到夏舜柯这里,却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他抬手把喷头的水打开到最大,在淅淅淋淋的水声里,他用力且耐心地一下一下地磨着手中的铁片胸针。 今晚就得逃。 那个标哥好不容易才离开了一趟,他不可能错过这次不可多得的机会。 他们初中的胸针是出了名的材料硬,每年都会有学生在打闹中被划伤的事故,家长会还曾一度联合起来要求学校更改胸针供货商……今天的他无比感谢学校高层和工厂沆-瀣一气,死活不换的坚持了。 手上的胸针已经被他磨掉了一层漆,原本“夏舜柯”这三个正楷字,夏已经被磨没了,只留下“舜柯”两字坚-挺着。 瓷砖也被他不知不觉间磨掉了一个角。 小小的胸针收回指尖攥紧,他关上水,拿起干燥的毛巾擦了擦头发,套上一套灰色高领的秋衣秋裤。 这是姜黎给他翻出来的一套干净衣服,还隐隐透着洗衣粉的廉价香精味,领口是一个一个小缺口——这件衣服是郭大强的,他都穿旧了。 换好里面的衣服,夏舜柯继续套上自己的校服外套,薄薄的布料微微抵御夜晚的凉意。 他转过身来,看着那个不知道在发什么呆的男人,指尖被磨薄的胸针开始微微发烫,灼热极了。 一步、两步、三步…… 夏舜柯屏住呼吸毫无声息地走到姜黎身后,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面前这个叫郭大强的男人的脖颈。 用磨利的胸针在这里狠狠地来一下的话……这个男人就会倒地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