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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乔本就是为了躲行酒令才出来的,换好衣裙后,也不急着回去,以免赵雁菱又想出旁的法子来捉弄她。 “姑娘今日的应对很好。”梁嬷嬷见她无精打采,含笑安慰道。 自打定下云乔的新身份后,她就改了口,称呼从“夫人”变成了“姑娘”,可谓是十分谨慎。 “我这勉强算是权宜之计,毕竟总不能留在那里擎等着出丑。”云乔叹了口气,“不过,旁人说不准也看出我是有意躲避了。” 也是没法子的事。 毕竟她不通文墨,两害相权取其轻,眼下这已经算是比较好的局面了。 “是老奴疏忽了,”梁嬷嬷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反思道,“早就该给您安排位教文墨的女先生……” 云乔听得脸都快要垮了,但对着梁嬷嬷,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含混道:“这种东西,也不是十天半月就能学会的。” “所以更要尽早开始才是。”梁嬷嬷看出她那点不情愿来,语重心长道,“您方才也说了这是权宜之计,总不能回回如此。” 云乔设想了下,只觉着头都大了,无奈地点了点头。 虽不情愿回去,但也不能真就在外留着了,又磨蹭了会儿,云乔起身出了更衣的内室,往水榭那边的待客厅去。 时值正午,日头格外晃眼。 云乔循着阴凉处,抬手将团扇遮在额上,慢悠悠地往回走。 可没走几步远,就远远地见着了赵雁菱。 云乔一见赵雁菱那架势,便知道八成不是偶遇,而是冲着自己来的。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同梁嬷嬷抱怨道:“她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丹溪县主是侯府独女,自小娇生惯养,但凡想要的就没得不到的,此番自然是意难平。”梁嬷嬷皱了皱眉,低声道,“由此可见,太娇惯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盯着太子妃位置的人多了去了,但旁人可没像赵雁菱这般不依不饶。就好比今日的行酒令,为了争一时意气,她能落什么好? 知道云乔身份的,自然也知道她为什么有意为难。 落得个为男人争风吃醋的名头,难道就好到哪里了吗? 说话间,赵雁菱已经到了跟前:“云姑娘不过是换个衣裳,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对着她这么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云乔强压下心中的不耐烦,端着无可挑剔的笑:“劳县主记挂了。” 打从先前在元家绸缎庄见过,还被讹了五百两银子,赵雁菱就知道,云乔这个人惯会装傻充愣,只要不把事情给挑明了,就能在那里绕圈子打太极。 她素来不喜欢这种做派的人,只觉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见云乔今日依旧如此,赵雁菱冷笑了声,毫不留情道:“你以为寻个拙劣的借口躲开,就能粉饰太平,瞒住你这偷来的身份吗?” 这话说的实在是又直白又难听,恨不得将人的脸面踩进泥里,若是换个脸皮薄的,兴许当场就能落下眼泪来了。 可云乔却并没失态,只是脸色冷了些:“县主在说些什么?恕我不明白。” “少在这里装傻,”赵雁菱逼近一步,低声道,“你以为,旁人当真不知道你的来历吗?” 云乔不躲不避地同她对视片刻,忽而笑了声,在赵雁菱惊讶的目光中反问道:“那县主以为,旁人当真不知道你的心思吗?” “今日是老夫人的寿辰,我不愿与你起争执,败了她老人家的兴致。但县主今后若还要不依不饶,咱们大不了就真撕破脸闹开来。横竖我这样的人,早就听惯了旁人指指点点,只是不知道县主这样尊贵的出身,是否介意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呢?” 云乔一口气将心中的话尽数吐了出来,留意到赵雁菱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慌失措,便知道她也不是不在意。 “你敢威胁我?”赵雁菱咬牙质问。 “是不是威胁,县主大可以试试。”云乔掸了掸衣袖,也懒得再同赵雁菱纠缠,直接越过她往花厅去了。 走出段距离后,云乔方才的气焰荡然无存,回过头看向梁嬷嬷,小心翼翼道:“我方才会不会有些过了?” “无妨。”梁嬷嬷并没责备她,反而笑道,“我倒是没想到,姑娘竟还有这样一面。” “我从前可是做生意的,若是笨嘴笨舌,可不得把家底都赔进去?”云乔复又笑了起来,解释道,“只不过来了京城之后,人生地不熟的,言行举止不是要顾忌这个,就是要想着那个,只能收敛着。” 回到花厅之后,行酒令已然告一段落。 湖中心的亭子有伶人唱曲,隔水传来,余音渺渺。 老夫人终归是上了年纪,用过饭后,便回房歇息去了。客人们纷纷起身告辞,等众人走得差不多,云乔也回了别院。 这道关卡,算是让她给迈了过去。从今往后,在京中众人眼中,她的名字前便加了个“陈”字。 陈云乔。 这大半日下来可谓是劳心劳力,回府之后,云乔卸了钗环耳饰,换了家常的衣裳,倚在榻上歇息。 半梦半醒之际,听到一声“千回百转”的叫声。 云乔心下疑惑,才睁开眼,竟见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眸色深蓝如宝石,露出的爪子rou垫粉粉嫩嫩,可爱极了。 “这……”云乔揉了揉眼,目光落在捧着小猫的裴承思身上,一时间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这小猫真讨人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