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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承思这回倒是没刻意将她晾在殿外,只是无论内侍的反应,还是见面之后裴承思的反应,都让云乔觉着有些奇怪。 明明昨夜是怒气冲冲走的,可今日再见,裴承思竟莫名没了戾气,见着那熟悉的点心之后,更是久久未曾说话。 满室寂静之中,云乔不自在地开口:“我昨夜惦记着芊芊的事情,一时情急,难免有怠慢之处……” “不必说了,”裴承思摇了摇头,拈了块糕点,“我亦有不足之处。” 他昨夜是恼云乔不识好歹,也有给她难堪的意思,冷静下来多少有些后悔。 在来之前,云乔都做好了被难为的准备,没想到他竟这么快就“下了台阶”,惊讶之后,随之松了口气。 “再有就是芊芊的事,”云乔将虞琦的所作所为大略讲了,斟酌着措辞,“此时芊芊兴许有疏忽之处,但大半责任皆在虞二公子,我依旧是先前的意思,不愿让芊芊同他扯上任何关系……” “那就依你的意思。”裴承思已然看出她的来意,略带无奈地笑了声,“我就说,你怎么想起来跟我低头?原来是为着这事。” “就没人教你,意图不要暴露得这么快吗?” 云乔语塞,片刻后轻声道:“你肯答应就好。” “你但凡肯放下姿态求求,我有什么不答应你的?”裴承思覆上她的手腕,低声道,“又是一岁,合该辞旧迎新,过去的争执就翻篇吧,好不好?” 云乔沉默了会儿,在心中反复念着“生意”二字,这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随后伏在裴承思肩上,遮掩去毫无喜色的神情。 第35章 宫中之人,是最会见风使舵的。 哪怕嘴上不说,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若非云乔居中宫,又有陈氏的身份在,裴承思先前那段时日的冷落,就足够她感受一番“世态炎凉”了。 而除夕这夜裴承思未曾留宿,传出去,已经不只是“失宠”,而是到了遭“厌弃”的地步。 不少人都以为这位陈皇后八成翻不了身,谁也没料到,不过隔日的功夫,圣上竟又开始接连留宿清和宫,甚至流水似的送了不少赏赐。 倒像是为先前的冷落而弥补似的。 众人看在眼中,不由得又感慨了一番圣心难测。 就连云乔自己,对此也颇为意外,甚至有些难以理解,总觉着自己的求和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效用才对。 倒是陈太后隐晦地夸了她一回,叫她引以为鉴,今后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再犯傻。 原以为此事算是彻底翻篇,没想到,宫外竟又出了事。 这日,云乔在紫宸殿陪着裴承思下棋。 午后困乏,正昏昏欲睡着,外间有内侍通传消息,说是傅小将军不知因何缘故与虞侍卫起了争执,竟将人给打了。 云乔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内侍说的竟是傅余。 她不着痕迹地抬眼看向裴承思,只见他听了这消息后,原本闲散的姿态收敛了些,神情中也添了凝重。 虞家是他一向偏袒的存在,而傅余,又是早前在西境立了大功,得蒋老将军举荐,如今备受倚重的。 这两人起了冲突,甚至还动了手,自是没法随便揭过的。 “伤得重吗?”裴承思问道。 “听人说,仿佛都破了相,是被人给搀扶回去的……” 内侍揣度着圣意,再加上受过虞家的好处,正想着添油加醋,将虞琦描述得更惨一些,却觉察到皇后那冷冷的目光,下意识地噤了声。 “叫太医去看看,”裴承思扶着额,吩咐道,“再宣傅余过来,叫他同朕好好解释解释。” 内侍应声而去,云乔则松了口气。 以她对裴承思的一贯了解,眼下这态度,应当不是要同傅余认真计较的模样。 云乔在棋盘上落了一子,随后问道:“我是不是该回避?” 见她这般坦诚,裴承思倒是有些无言以对,片刻后摆了摆手:“无妨,你也一道听听,免得回头再说我偏袒。” “你向着虞家,本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云乔托腮看着他。 因语气柔和,这话倒也不像是指责,反而带了些娇嗔的意味。裴承思无奈地笑了声:“若是没有虞家,我怕是不能活到今日。” 云乔想了想,将语气放得愈发轻柔,好奇道:“可虞家若待你好,你当年又为何要孤身离开呢?” 这问题像是根绵软的细针,裴承思垂下眼睫,一笑置之,并未作答。 云乔就知道八成问不出什么来,也没勉强,专心致志地研究起这棋局来。 两人相对沉默着,直到傅余到来,方才打破了这寂静。 傅余从校场过来,穿的是武官的便服,宽肩窄腰,一身利落打扮,看起来意气风发。 就算是被叫过来质询的,也未曾透出半点怯缩之态,坦坦荡荡的。 云乔含笑冲他微微颔首,但却并没开口,只由着裴承思质问。 “臣与虞侍卫是生了几句口角,因恰好在校场,便想着比试一番来较高下。却不想他……”傅余顿了顿,状似惋惜道,“臣也有错,下手时失了分寸。圣上若是要责罚,臣绝无怨言。” 他这话暗指虞琦功夫不到家,云乔听得笑意愈浓,裴承思却是哭笑不得。 虞琦这样的世家公子,没生成纨绔子弟已是不易,就算自幼有武师教导,终归有限,又岂能与傅余这种在沙场之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将士相提并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