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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玄启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回应。 一旁张公公见两人僵持,只好出面道:“似教坊女妓这般不洁之女子,自然不好留在船上,还请夫人谅解。” 宋蝶听了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若非生活所迫,有哪个女子愿意沦落教坊?就因为妙娘曾在教坊待过,殿下就嫌她不洁,逼她下船?这世间女子本就生存艰难,若世人都似殿下这般苛待女子,那这世上还有女子生存之地吗?” 此话一出,船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敛声屏息,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宋蝶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完了,她公然指责太子,犯下如此大不敬之罪,太子怎么发落她都不为过。 可她刚才也不知怎地,听到那句不洁女子不能留在船上的话,觉得可气又可笑,以至于连日来对前程的担忧、对太子的猜疑以及对未来的恐惧,一下子就都爆发了。 话已出口,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宋蝶于是梗着脖子挺着脊背,愣是没开口认错求饶。 顾玄启盯着宋蝶看了好一会儿,见她明明怕得身体发抖,却仍旧抻着脖子不肯低头求饶。 她的脖颈纤细白嫩,仿佛随手一掐就能掐断,顾玄启手心一时发痒,他忍了又忍,到底没和这胆大包天的小妇人计较,只沉声道:“你要留下她,那便留下。”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宋蝶没料到太子会这般轻易就放过她,她大松一口气,却见张公公跺了跺脚道:“夫人哎,您可真是冤枉殿下了,都怪老奴多嘴,是老奴说错了话……” 张公公说着扇了自己两嘴巴子,见太子已经进了船舱,便不好多说,匆匆跟了进去。 宋蝶站在原地,神色有些迷茫,难道她真的冤枉太子了?她以为是太子不方便说那些话张公公才代为开口,难道太子并非那般想的?那他为何要赶妙娘下船? 第二十四章 练眼力 宋蝶想不通究竟,只好暂时抛到脑后,让采南收拾一间舱房出来给林妙娘安置,自己也赶紧回舱房换了身干净衣服。 至于太子的披风,宋蝶只能让人洗干净了再送还给太子。 傍晚,太阳落山,没有了侍卫们帮忙,宋蝶自己带着采南等人将花盆搬回船舱。 好不容易搬完,宋蝶正要回舱房喝口水休息下,就见萧大人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宋蝶侧身行了个礼,正要绕过他进船舱,却被萧大人拦住了去路。 “不知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萧成逸问。 宋蝶见他神情认真,像是有正经事要说,便点头同意了,跟着他去到船尾。 见四周无人,萧成逸才开口道:“晌午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夫人当真大胆,连那样的话都敢当众对殿下说。你可知道,便是当今圣上,也从未当众斥过殿下一句?” 原来是替太子找她算账来了,宋蝶于是默不作声,只垂眸听训。 谁知萧成逸话头一转,说:“殿下虽宽宏不量未与夫人计较,可夫人说殿下苛待女子,实在是冤枉了殿下。” 宋蝶闻言有些讶异,晌午张公公也说她冤枉了殿下,难道其中当真有何隐情? “萧大人有话,不妨直说。”宋蝶道。 萧成逸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东宫有一位苏良娣,在指婚给太子之后,意外被土匪掳了去,还失了清白。殿下亲自带兵剿了匪窝,将她救了出来。苏良娣失去清白想要自尽,被殿下及时发现拦了下来。当时殿下给了她两个选择,一个是为她另外安排一桩寻常婚事,保她日后不被夫家所欺。” 见萧大人说到这儿停顿下来,宋蝶连忙追问:“那另一个选择呢?” “另一个便是按原定吉日迎她入东宫,且位份不变,依旧是良娣之位。但殿下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碰她。”萧成逸说。 “殿下既愿意娶她,又为何一辈子都不会碰她?”宋蝶表示疑惑。 “这,”萧成逸轻咳一声,解释道:“殿下自从幼时经历了一件事后,便有了洁癖。起初只是极度喜洁,不喜宫人服侍,平日里都是自己束发穿衣。后来年少时不知怎地,无论哪家小娘子想要亲近他,他都拒而远之。待到及冠之后,殿下这洁癖便愈发严重了,若是触碰到‘不洁’女子,身上便会起红疹,得涂好几天药才能消下去。” 宋蝶一时瞠目结舌,还有这种稀奇古怪的毛病?太子是经历过什么事才染上了这样的毛病?听萧大人所言,太子不止是幼时经历了什么事,年少时和及冠后应该还遇到了什么事才会导致如此。 宋蝶没有追问太子到底经历过什么事,这毕竟是太子的隐私,她自然不好探听。 “那,那位苏良娣后来怎么样了?”宋蝶刚问出口就觉得自己有些傻,都叫苏良娣了,肯定是选择进东宫当良娣了呀。 “在东宫,良娣之位仅次于太子妃,殿下排除众议以良娣之位将她迎入东宫,给了她应有的尊荣,想来苏良娣在东宫应该过得不错。”萧成逸说完,又道:“今日同夫人说这些,只是想告诉夫人,殿下对女子,看似严苛,实则宽和,绝非夫人口中苛待女子之人。” 宋蝶闻言沉默下来,太子待她向来是宽和有礼,晌午她对他那般不敬,他也没降罪于她。这么看来,太子确实不像是苛待女子之人,她今日实在不该一时冲动指责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