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闲情赋在线阅读 - 第5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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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便答道:“家父是来了的。”

    王宰相见院中除他三人外的人都还站着,便道:“都坐下罢,站着干什么。”

    一群人又纷纷拱手,杜贺生见了舅兄连景明在一边冲他招手,便要过去,那边王相又说道:“云丰,你怎么还抱了个画轴来?”

    杜贺生拱手回道:“回相公,这是下官今日要奏的。”

    王相点点头才不说话,严涞却是跟连学林道:“我看你这女婿是个敢为的,头回上朝就敢上奏疏。”连学林只听了笑笑。

    杜昌生去寻了下属说话,杜贺生便在连景明一旁坐下,就听连景明小声笑道:“方才我们这里还讨论你这个姻亲了不起,还不敢调笑你,好在计相走了。”

    如今他任大理寺左少卿,先前也是被人议论他的裙带关系,办了几桩案子叫人信服了,他这才能从容地笑话妹婿。

    杜贺生看了看他旁边几人,那些人不防他看过来便同他问好,他在连景明的介绍下一一认了人。

    等到上朝时,杜贺生才第一次见到了圣颜,见他年约而立,面色深沉,听着二府三司的长官汇报,待汇报毕了,便有一内侍看向官家,只见他嘴唇翕动几下,那内侍便传道:“有奏章出班,无事朝散。”

    杜贺生看了周围,竟无人有动作,遂执了芴板出来道:“臣有疏。”

    作者有话要说:

    ①我瞎写的,还是图个爽。王君夫就是王恺,跟石崇斗富那个,他jiejie是司马昭的皇后。石、王斗富的故事反正就挺荒唐的,什么锦缎铺地都是小意思。石崇的金谷园也是为了斗富修的,也奢侈得很。

    ②一丈=3.3333……米

    ③官员上朝起得很早,所以在宫门外盖有“待漏院”,供臣子等候上朝时歇息,这周围跟个早市差不多。

    ④正四品,北宋时期给事中主要是负责审查常调文官的人事档案、书读或封驳诏令,其中封驳权是给事中最主要的职权,就是对皇帝的圣旨进行审查,如发现有不符合规定之处,就提出修改意见甚至可以驳回去要求重拟的制度。

    既然进入东京了就大概交代一下:相公(宰相正一品)、参知政事(位同副相正二品)、计相(三司使,管全国财政,地位比参知政事略低一点点)、大理寺左右少卿(管司法的,正四品)

    第35章

    官家看他,却分不清人,便道:“何人奏来?”

    杜贺生却是躬身从先前站立之处拿出一卷画轴来,照规矩这是不合礼制的,朝堂上诸官员见了便有笑出声的,却听他道:“臣新任给事中杜贺生,请驳回陛下敕谕许邵明、许成圣旨。”

    他是昨日去的府衙,正见了这旨意,已经被另一同僚通过了,本是想韬光养晦几日,却是时不我待,故而今日上朝就上了奏疏。

    官家听了便有些不悦,道:“此奏上书即可,不必朝上商议。”便见杜贺生双手将画轴举上,口道:“臣从平江来京,于河道中遇许氏兄弟之船,见其锦缎铺地、丝绸为绳,兼有妓子裂绸为乐、泼酒相戏,更有郎君将数箱铜钱倾倒河中,只为斗富。家中女眷见此船旁有渔船,渔人衣着破旧,船上妇孺衣不蔽体,一时心痛作下此画,请陛下一观。”

    此言一出,朝堂上果然有声如蚊,王相公不待那内侍下来拿画自己便过来取了,跟连学林两人将画展开在官家面前,官家面色更为阴沉,叫严涞将题诗念来,严涞便朗声道:“隔水一望飞白鹭,风雨蓑笠打鱼船。自怜不作王君夫,石崇不见金谷园。”

    官家果然震怒,道:“卿之所奏,当允。”

    一行人便跪拜道:“陛下圣明。”

    又听堂上问:“还有何人相奏?”

    沉默了片刻才有人出来道:“臣,御史台谏薛芝参吏部尚书许季舒两月前纵家仆伤人、当街殴打百姓。”

    官家此时已经是怒火中烧,手撑在椅上,“两月前的事怎么今日才上奏?”

    那薛芝便跪下,说道:“贵妃圣宠,不敢得罪。”

    众人听了这话都心道这薛芝大胆,如今贵妃育宫中唯一皇子,竟敢如此讽谏。

    官家也喝道:“怎么今日就敢了?”

    薛芝又叩头:“赴死有知己,不孤。”

    杜贺生也还面朝地跪着,听了这话心中又是大为感慨。

    官家竟是气急而笑,却不问薛芝了,而是对满朝文武道:“诸卿亦做此想?”

    连学林便道:“薛芝参奏一事,臣等尚不知,臣却记得中门门下驳回过敕谕许季舒的圣旨,是陛下坚持才得以成行。”

    其余满朝臣子又是惶恐,却都低头不言,官家便叫内侍拿了那幅画,自行出殿去了,文武百官都还跪着,正不知所措,又见先前那内侍匆忙跑出来叫散朝,这才散了去。

    出了殿门杜贺生便往后头看了一眼,看到薛芝一人从殿中出来,身边并无交谈之人,便穿过人群找到他,问候道:“薛台谏。”

    薛芝乍然见他过来心中还有几分感动,想是朝堂之中不乏刚正之人,也同他招呼,杜贺生道:“薛台谏好胆气,不似我是枉做君子,图个名声。”

    薛芝忙道:“怎会如此说?”

    杜贺生跟他推心置腹道:“不瞒薛兄,计相乃我长兄,连参政乃我岳丈,我这才敢放手一搏,即便惹了官家不喜也有人转圜一二,不叫我贬去荒寒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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