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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老师愣了半天,宁锦早就抱着那套厚厚的习题集离开了办公室。 他转过头去问跟他相邻的老师:“你听清楚了吧?宁锦是说不要让我爱人带孩子去溜冰对不对?”她怎么知道自家孩子寒假里最喜欢的就是去镇上公园里的河面上溜冰呢?而且听宁锦的话,怎么觉得让人心里发毛呢? 那个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你还是上点心,回家去看好嫂子和侄子吧。这个女生的嘴,有点……那个。”不知道该说灵,还是该说邪性,反正是没有空话。 不过,寒假里宁锦每天对着这本厚达两厘米多的习题集挠头的时候,总是有点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当时会那么糊涂,明明被人折磨还要感谢别人? 放假时,每个学生都拿到了一份成绩单兼家长通知书。具体这份通知书带来的是什么样的假期体验,基本上与通知书上的数字密切相关。当然,每年都会有一些聪明勇敢的年轻人,试图通过隐瞒、修改、模仿家长笔记写评语等各种手段,改善提高自己的假期质量。但是这样做很容易被发现,后果往往也很严重。 宁锦和厉南偃却不一样,他们两个都属于没有家长压力的人。宁锦根本不打算把自己的成绩单拿给况玉美看,厉南偃呢,则把成绩单拿到了医院。容奶奶看到平均分79、班级总排名第28名的成绩,整个人都精神了好多。 她可是知道,自己孙子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写字,从进了初中就几乎每次考试都在倒数第一第二的位置徘徊,现在因为宁锦的帮助,竟然跃居到了全班中游的位置。 加上厉南偃每次去了医院都会跟她讲讲自己的生活和计划,包括准备报考一高的体育生的事儿。当时厉南偃笑得和小时候一样纯真无邪,说他以后要考上体育大学,参加国际比赛,为国争光,让容奶奶从电视上看见他拿金牌升国旗等等……只要是能让容奶奶开心,让她对生活产生期望和眷恋,厉南偃都会说给她听。 容奶奶真是觉得非常欣慰,非常高兴。至少在她走了之后,厉南偃不会是孤单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别的人会关心照顾厉南偃,她也就放心了。 新年越来越近,北正村也越来越热闹。厉家在村子最偏僻的角落里,都能经常听到各种锣鼓喧天的声响。 眼看都要到了二十三祭灶的时候,宁锦还在苦着脸做数学题,厉南偃终于忍不住拉她出去走一走。 宁锦披上红色羽绒服,跟厉南偃走到了村子中央,才发现北正村村子正中央的空地上搭起了高高的戏台。戏台对面架起了木头架子,足足有十几米高,用到的树干都抵得上一个成年男人的腰那么粗,从上方垂下的麻绳挂起了一个宽大的秋千板。 戏台上一群穿着戏服的演员正在唱着粗犷的当地戏曲,锣声鼓声唢呐声震天响着,十分热闹。冬天是农民们休息的时候,他们一年到头没有多少娱乐,这个时候卖了粮食有了钱,不少人家里也有了存款,都有了心情去欣赏这些民间艺术了。 秋千上一个小姑娘正在用力蹬着踏板,可惜的是,绳索摆动的幅度还是越来越小,下面看热闹的同龄人都笑着叫她下来,小姑娘最后气呼呼地跳了下来:“这哪里叫秋千!还要自己蹬,累死我了!” 两个男青年走上前去,把小姑娘们赶开,两个人踩着踏板开始荡秋千。他们的动作娴熟,配合得当,很快就把秋千荡得飞了起来。刚才还有点讨厌他们的小姑娘,在看见他们最高飞到几乎和地面平行的位置时,一个个都忍不住尖叫喝彩起来。 不过,厉南偃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宁锦想起他气运中始终不曾消失的血色,不想让他惹事,就拉着他往回走。 回到家里,厉南偃才在宁锦的追问下告诉她,这两个男青年是外村的一对兄弟,这个冬天经常在北正村周围出没。他有消息,滕家欢家里就是被他们带着人趁黑打破羊圈偷走的羊。 “我不想管他们,这北正村里没几个好人。不过他们在我鼻子底下干活,连声招呼也不打,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厉南偃第一次把自己的这一面袒露在宁锦面前,说话的语气俨然是北正村的地头老大。 “那你是打算对他们做点什么了?”宁锦问。 厉南偃看着她的表情,表情很温驯乖巧:“我……我报警,对,警察同志会让他们尝尝人民专zheng的铁拳!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我才不打算私下做什么呢。” 宁锦坐在厨房饭桌旁,满意地对厉南偃招手,厉南偃立刻把手里的碗冲洗干净,双手在围裙上擦干,颠颠儿地跑到宁锦面前,自发地半蹲下身子。 宁锦觉得,厉南偃这个样子,应该配上一对尖耳朵和一根尾巴才对。 她两只手端起厉南偃的脸,厉南偃的耳朵红了,可是眼神却没有丝毫躲避。他眼睁睁地看着宁锦的脸越来越近,然后突然被宁锦捂住了眼睛,只感觉到一闪而过的温热呼吸和馨香气息,以及还是那么柔软的蜻蜓点水的触感…… 宁锦放开了厉南偃:“乖啊,不惹事。”厉南偃面颊发红,眼神发亮,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不停。他最讲道理,从来不惹事,也不爱打人。 不过,后半夜的时候,厉南偃却还是违背了他的承诺——三轮车的声音、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从他家房后的道路上经过,触发了他的警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