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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拦下他们的是周璟,周璟气质清俊,也没有端着修真者的身份,温言询问两个老人,“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如此。倒是两位老人家,为何携带幼儿,行走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说起这个,两个老人俱是沉重。老妇人忍不住抹起了泪,而老爷爷深深叹了口气,更显颓然暮气,“诸位仙师应当不是云州人吧。” 周璟坦然点头,又道:“不知老人家是如何得知的?” 老人眼窝凹陷,裤脚脏破,听的周璟所问,佝偻的脊背又向下弯曲了些。 “唉,云州边境,现今是妖兽作乱,没有半点安宁,谁不是举家迁徙,求个活路。若您是我云州的修士,只怕早就见惯了。” 闻言,祁皎几人对视一眼,事情似乎不太简单。 归元宗接到的消息是偶有妖修越线作乱,但是并未提及已经到了需要百姓举家迁徙的地步。 祁皎摸了摸孩童的脑袋,看向两个老人的时候,尽量隐去凝重的神色,“老爷爷,事情竟然这么严重吗?您能不能和我们说说,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老人叹了口气,“我也不瞒你们,我那短命的儿子就是在那些妖怪手里丢了命的。” 老人粗糙的手抚摸着孙儿的脑袋,爱怜小心的抱在怀里,然后便缓缓讲起了前因后果,“我们云州偏僻,田也瘦,根本就种不了东西。 好在靠那劳什子妖界附近,长了成片的青麦草,说是能给灵兽还是什么兽吃,反正能卖钱,长得又多,我们这些人,都是靠着采青麦草过日子。 孩儿他爹就是,因为孩儿他娘得了病,我和他爹经常去采青麦草。这东西采的多了,卖的钱就多。日子勉勉强强也能过的下去。 但是偏偏就那么不巧,前段日子传出什么有妖怪时不时跑到我们云州附近吃人。刚开始也是害怕,但是一家子人不能给饿着吧?没办法,只能去采,谁知道就真的遇上妖怪了。孩子他爹年纪轻轻就这么没了,我一个老不死的,侥幸捡了条命。” 老人脸上全是哀痛苦涩,恨不能用自己的命换儿子。他咳嗽了两声,看起来伤的不轻,想来也是当时留下的伤。 认真听着的周璟,面色凝了凝,“云州城的守卫,难道便不管不顾?” 第49章 四十九只皎皎 周璟的话像是疑惑, 却带了两分对云州城的质疑。 哪成想,老人苦归苦,但是一听见别人质疑云州城的守卫, 立马便为他们澄清, 态度急切, “这哪怪得了云州城的守卫, 分明是那群妖怪作的孽。我们云州的修士没有其他地方多, 留下来的各个都是好人, 尤其是我们云州城的城主,护了我们云州多年, 是一等一的好人。” 周璟没想到老人的情绪会这么激动, 也不知道云州城的修士们究竟做了什么。他印象中的各个城池,百姓和守卫之间, 往往只是单纯的秩序者和被管制者的关系,普通的百姓对他们往往是敬畏,很少会同老人一般,会如此爱戴。 在周璟错愕的一瞬, 祁皎已经安抚起了老人的情绪,她细致的给老人递了杯水, 得益于荀行止的熏陶, 祁皎的储物袋东西齐全, 就是此刻要祁皎现煮壶茶, 她都能把用具摆的清清楚楚, 立时来个烹茶表演。 老夫妇俩人接过水杯, 刚刚一阵哭喊,嗓子确实干涩涩的,十分不适。 祁皎的一杯温水也很好的安抚住了两位老人, 他们将水一饮而尽,之后齐齐都静了片刻。 老人也意识到自己方才似乎有些过于激动,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一抹沉重难懂的神情,微叹了口气,“我们云州……和其他地方不太相同,刚才是老朽冒犯了,还请仙师不要怪罪。” 周璟怎么可能和一个垂垂老矣的凡间老人计较,但态度也或多或少带上了些修仙者的冷漠,只是道:“原来如此。” 便没了下文。 反倒是祁皎,她发觉老人时不时捂住胸口,看起来十分不适,于是询问道:“老爷爷,您之前说您是从妖修手中逃脱,是不是也受了伤?” 老人没想到祁皎竟然注意到了,讶然之余,隐隐有些感动,然后便是生死由命的沧桑,“唉,仙子慧眼,老朽确实受了伤,也不知还有多少时日可以挨。只是可怜我的孙儿。” 老人爱怜的摸了摸还有些不清醒的小男孩,语气中是深深的遗憾与难过。 祁皎瓷白粉致的小脸转向李敏柔,隐约带着询问的意思。李敏柔点了点头,她眉宇柔弱,却是难得的心善,看到老人一家的惨况,忍不住心生怜悯。 李敏柔看向老人,柔声道:“老人家,你会长命百岁的。”说着,她的手中多了个小玉瓶,递给老人,“这是补气丹,每月一粒,它会让两位可以好好看着孙子长大。” 作为在修真界生活的凡人,老人自然知道这玉瓶背后代表的是什么,一时间热泪盈眶,老人微微颤颤的伸手接过玉瓶,等祁皎几人御剑离去后,只见他带着老妻和年幼的孙儿跪在地上,冲着祁皎几人离去的方向,诚恳激动的跪拜。 云端之上,李敏柔似有所感,和祁皎闲聊,“我以前总觉得凡人如蜉蝣,朝生夕死,活的短短一瞬,何其悲哀。以往路过,也都是高高在上,自觉不是同一类人。 然而他们的一生,也要历经磨难,我们求道,他们求生,细细品来,又好像无所不同。众生皆苦,纵然我们是修道者,喜怒哀乐,不也尽是相同,又有何高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