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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是真,即为真。” 玄而又玄的一段话,但是祁皎却听懂了。她甚至发觉,老者的话里,似乎有些指代她过往现代生活的意思。 祁皎真心实意的向老者行了一礼,“多谢您,我大概明白了。这船资,我付。” 就在祁皎做好了上舟的准备时,老者的目光越过祁皎和荀行止,悠悠道:“不急,还有一位有缘人未至。” 老者和善的笑容暗藏深远,像是看透了一些,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荀行止一手执剑,长身玉立,朗朗如日月之入怀。他就站在祁皎身侧,陪着她等那位所谓的,另一位有缘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又或许是一个时辰,在白雾阴森,漫天血气之中,一个身影若隐若现,隐隐间还能听到佛珠捻动的声音。 祁皎最先瞧见的,是一双僧鞋,是暗沉的褐色,没有半分艳色,和人一样,俱被深深抑着。 然后顺着僧鞋一点一点向上望,却是熟悉的面容。 祁皎见着熟人,眉眼间显现讶然之色。 是释念。 释念疏离垂眉,眼中仿佛不带一丝情欲,世间的一切,哪怕是路边的野草,辛勤的小蚁,在他眼中也是平等的,无甚差别。 所以望见祁皎、荀行止,还有那位含笑看着他的船家时,释念的面色也毫无变化。 他停了下来,慢慢行了个僧礼,目光沉静。 瞧起来似乎和大殿中的慈悲的佛像们也毫无差别,宽容仁慈的望着众生,没有半点私情。 和老船家一样,佛修也很信缘字。所以在老者邀请释念一道上船的时候,他连眉头都未动一下,平静应允。 三个人坐在一方小舟中,而老者滑动木浆,在奈河上缓缓前进。 明明是个极为简陋的小舟,却能行驶在似血水凝聚的奈河之中,连那些阴暗的脏东西,面对小舟时也会自发的躲避。所以小舟稳稳当当的行驶在奈河上,毫无阻碍。 奈河之上没有人,所以显得格外寂静。 正是在这一片寂静中,祁皎等三人俱是陷入沉默。 气氛太过安静,就有些尴尬。 祁皎望了眼河面上似血一般河水,以及间或冒出的小泡泡,打破这片安静,第一个道:“我曾在梦中见过另一番世界。” 她原本以为说出这些会很难,可是当自己说出第一句话之后,就像心中一直存在的某个屏障被打破,说的愈发顺畅,“在那个世界里,我是个孤儿。 没有家人,也没有什么朋友,好像生来就不属于那个世界。 那里没有修仙者,人们的生命短暂,最长不过百载。但是在那些短暂的生命中,智慧永存,所以有许许多多不同的东西。 或许在这里人看来,是奇技yin巧,但却将没有修为的凡人送上天际,地上的车马,一日可达千里。 得益于此,众人生活富足,少有饥贫,我虽然是孤儿,却不至于过的苦寒,安安稳稳的长大。” 祁皎双手放在身后,撑着船,头微仰,似乎在回忆,目光望着远远的一处,没有重点。 “就那样活着,不与人交流,因为生来没有羁绊,所以也没有维系这一切的念头。像浮萍一样,像是随时可以消散。 后来,梦醒了。 我似乎回到了应该在的地方,有血缘、有羁绊、有归属。 但是,我真的是我吗? 我是祁皎,又不是祁皎。” 说着,祁皎的唇边溢出一抹笑来,像是不在乎,又或者释然。 正当这时,她的手似乎被握住,顺着肌肤,传来微暖的温度。 祁皎的目光落在手上,是荀行止的手,完完全全将她的手包裹住,修长有力的手,似葱白一般,毫无瑕疵,和他的人一样,处处完美,挑不出半似错处。 依照荀行止的缜密的思绪,如何听不出祁皎的言外之意,但是他丝毫没有介意。没有多余的话,一个简单的动作,就代表了一切。 第112章 一百一十二只皎皎 祁皎说完了, 老者还在悠哉游哉的划着木桨,始终面目和善,带着笑容。 “姑娘何必苦恼, 世间三千界, 你又如何能肯定眼前是假的, 而非真的。虚虚实实, 假假真真, 最后不过是殊途同归。” 听完老者的话, 祁皎目光微滞,白皙的眉间蹙了蹙, 像是意外, 也带着些思考的神色。 她总觉得,老者的话另有一番意思, 似乎透露了一些其他的意思。 在祁皎在心中暗暗思索的时候,老者已经含笑望向释念。 释念低垂着头,正在捻动佛珠。 他抬头望向仿佛没有边际的奈河,先是念了声佛号, 然后闭目,“贫僧并无值得一言的故事, 得以说与老丈。” 闻言, 老者不慌不忙, 依旧是和以前一样的和善笑容, “世间万般事, 又怎么会有不值得一言的说法。 就如同您一般的佛修, 口中念的佛号,有为众生而念,亦有为了己身而诵, 有些人是为了善,有些人是为了恶。 万般皆是缘法,说到底,还是在您的一念之间。” 释念没有说话,却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明。 等轮到荀行止的时候,他既没有说自己,也没有说不可,而是说起了他年少时修得金丹后,第一次下山的见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