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页
一行人呼呼啦啦已经上山, 留了七八个人蹲守在车子旁。三三两两在手扶拖拉机车斗子里玩扑克牌。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天色渐渐暗下来。 山村七月的傍晚,有一种粘稠的安静,可偏因为这群人显得聒噪起来。远处的山峦轮廓隐约, 偶尔有虫鸣声响起, 飞鸟业已归巢,时不时有鹅叫声传来。 两人忘记了饥渴。她只觉得喉间发紧干涩, 却连吞咽唾沫都不敢。保持一个蹲的姿势其实非常疲累,不一会就麻得没有知觉。 偷偷看了一眼江破阵,他始终保持一个静止的姿势,一瞬不瞬盯着前方,黑暗中像一只伺机而动的猎豹。 更加对他的职业生出别样的敬畏来。他和他的同事们,这样的蹲守是家常便饭。王萌萌有一次说李长澜出任务回来, 周身被蚊子叮咬得一个包连一个包,成了片状肿起,痒痛难忍。 时间过的很慢。终于那群进旧村的人陆续回来,结论是有可能顺着后山密林子走掉了。大家只好准备铩羽归去,正在此时,前方一辆手扶拖拉机“踏踏踏”爬来,车上一个看不出年纪的人喊了声,“我把丽哼带来了!” 话音未落,一条庞然大狗从车斗子里纵深跃下,围着众人撒欢般转了一圈,忽然停在他们藏身的这一株荆条树前的平地上,抬头对着他们藏身的方向狂吠。 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江破阵在手上攥了两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从小她身经太多乱战,深深知道今晚他们两个如果跟他们动起了手来,绝对不是对手。他们人多且都是壮年,血气方刚。 有几个人开始往这一团密不透风的荆条树从走来,她的心跳更快了,豁出命能打几个?一个?两个?江破阵丝毫不见紧张,只是更加警惕,她可以清晰觉察到他浑身的肌rou处在剑拔弩张的状态。 就在为首的那人即将把手放在这一大丛荆条树丛上时,他们的身后倏地窜出一个小影子,刷刷往斜上方山上跑去,那条庞然大犬仰天长吠一声,纵深一跃,朝它追去。 “是个野兔子。”一个人说,“今天丽哼可以打打牙祭了,真是条幸运的狗子。”众人说着笑着,三三两两往车里钻。 “金子哥,咱没找到人,没什么事吧。” “五叔说,往后在路口多派人手,只要有上山的,要拦住,大家都机灵着点。” 他们浩浩荡荡离开好一会,周围彻底静下来,江破阵才拉着她的手起来。此时唐一千才发现,她竟然像瘫痪了一般,两条腿都不听使唤,完全起不来了,便一屁股坐在地上。 江破阵两个大手轻轻揉着她的小腿,轻声问:“刚刚怕吗?” 看样子是腿抽筋了,她疼得龇牙咧嘴,“有点。” 他笑起来,眼神中莫名带着些宠溺,由衷地说,“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勇敢。” 在沉沉的夜霭中,两个人摸黑顺着这条路往前走,想看一看到底这条路的出口在新村什么位置。又累又饿又渴,还不敢说话,走得非常辛苦。 足足走了三个小时那么久,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才摸到一处小岗亭,说是岗亭,其实是自己用石棉瓦搭建的小棚子,外面挂一盏马灯,有三个人边抽烟边玩牌,不时听见“叫地主”“要不起”“过牌”。 三人的脚边是一条硕大的狗,正趴在地上撕吃兔子。大概是吃的比较投入,竟然没有朝着他们狂吠。 这个破岗亭建在一座不太高的山下,岗亭旁边是一拱半圆的山洞口,山洞口镶了一扇涂了绿漆的大铁门,这条路到这里就没了。 在黑暗中盯了一会,江破阵悄声说,“不能打草惊蛇,禁毒的案子不同于刑侦或者其他,禁毒的案子讲求务必人赃俱获,如果提前打草惊蛇,他们把所有的未成形的膏体和已成型的鸦片全部销毁,那么将为犯罪人员定罪带来麻烦。” 唐一千建议从侧面树林上山,从这个山爬下去看一看山前到底是新村的哪个位置。 摸黑爬山,又担心有动静被听见,所以行进的又慢又辛苦。 已经走到半山,突然她脚下一滑,稀里哗啦一堆石头往山下跌。一声雄浑的狗吠响起,顷刻间,一条庞大的黑影伴随着急促的呼吸穿越灌木杂草向他们奔来。 “又一只兔子。” “丽哼今天太有口福了吧。” 狗吠声响起的时候,唐一千吓得魂飞魄散。江破阵从杨争先处得知她非常怕狗,想起她在简捷地下室把比特斗犬硬生生弄死的场景,心下怜悯之心升起,便将她往自己怀里拽了一下。 黑暗中辨识度很差,只能影影绰绰看见大犬的身形,听见它从喉间传递出的凶狠呜吼。 它速度太快,那一瞬间,唐一千却从他怀里跳出来,几乎本能跨了一步挡在江破阵身前,身体前倾伏低握紧双拳做备战状。 却没想到那庞大黑影跃过来的刹那间,江破阵如泥鳅一般矮身从她身侧绕到前面,只能看见身形如闪电般快速,耳边听得“噗噗”几声拳拳到rou的声音,和骨头碎裂的“喀嚓”声,紧接着一声低弱的哀鸣。 “死了吗?” “嗯。” 他缓缓将那大犬的尸身慢慢放在地上,这才转身低声问,“没伤到你吧?” 唐一千摇头,怕他看不见,便低声回:“我没事。”慌忙又问,“你没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