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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剑皱起眉毛,眉心之间的川字结能夹起一张A4纸。“体检报告。”他几乎是直觉小焦一定是病了,不可能装的——这是因为有前科。 他这个徒弟演技差到一定境界,让他去审讯室诈一下犯人,结果谎都撒不了,反而被犯人给诈了。是以他非常清楚如果小焦是在装病,以他的演技,医疗中心肯定是开不出来能算上大病的体检报告的;能瞒天过海到这个地步,小刘和小逄火候还可以,但小焦肯定不行——他肯定是真的病了。 焦警官“嗯”了一声,打开公文包。他刚把体检报告抽出来,陈剑的鹰就嗖地飞了过来,把这几页纸抓走了。 小焦:“……” 陈剑翻着这份体检报告,眉头越皱越紧,到最后连一张A4纸都塞不进去了。他的瞳孔都在震动,但是脸上的表情苦大仇深,一时体现不出来这份震撼和担忧。 ——这份体检结果基本等于给小焦判了死刑,属于医院都不会收治的那种,只能在家等死。 “你……”陈剑终于抬头瞧了一眼小焦。 小焦无辜地看着他。 陈剑心下感到悲痛,却不晓得为何他这个徒弟还能笑得出来,很骄傲的样子。这孩子是傻,还是真的如此乐观。 陈剑喉头仿佛哽了一口血。他万万没想到,他九死一生从边区回来,却要面对不久之后小焦的离去。 “体检大夫有给你说什么吗?”陈剑目光沉沉地看着小焦,问道。 “没有。”小焦疑惑地回答。他师父的声音怎么一下子不严厉了。有点不习惯。 “你有仔细看这份报告吗?”陈剑再度发问,像是在确定什么。 “也没……”小焦小声回答,心虚地想,是不是应该仔细研究一下这个报告,不然他装病可能会露馅。哎当时秦华也忙,来不及跟他细说,他也赶着回去请假,来不及问。 师父是要骂他了吗? 小焦咽了一下口水,打算狡辩一下。“我是正好拿着报告就急着请假回来,没仔细研究,不然师父在这还昏迷我也不放心啊。” 陈剑听到这句话,身体甚至震了一下,一颗刚硬坚强的刑警之心,痛如刀割。他的小徒弟,病得如此之重还冒着被抓的风险将他救回来,为了照顾他,甚至医嘱都来不及听就跑回来。 陈剑坐在床上,坐了很久。等到小焦看吊瓶似乎该换了,打算出声提醒一下的时候,陈剑突然给他说:“把你手机给我,给秦大夫打电话。” “哦哦。”小焦赶紧把电话掏出来,心里又骂了自己一句,怎么忘了把师父醒了的事赶紧给秦大夫说一声呢!自己果然还是不靠谱啊! 秦华心情颇为不好地接了电话。 “忙着呢,下班再跟你说。你还没开药,我等着给你带过去。” 陈剑一听这话,心里更凉了。他清了清嗓子。 “秦大夫。” 秦华在那边立刻眯起了眼睛。他看了眼通话号码,然后又把手机贴在耳边。 听筒里的声音传来:“我是陈剑。” 秦华推了一下眼镜。“嗯。醒了?” 他周围人多,说话得谨慎,所以没有称呼。 结果那头陈剑完全没说自己的情况,反而单刀直入,劈头盖脸道:“我看小焦的体检报告,最后签字审核的是你。” 秦华又眯起了眼睛。“是我。有问题?” 怎么,让你徒弟休假回去给你陪床你还不乐意了?不来感谢我,你这个语气是来问罪的?秦华有点想骂人。 陈剑却沉默了。他瞧了一眼小焦,那孩子正在在电脑上认真地敲着什么,他还不知道自己病得有多重。而陈剑也无法苛责秦华,因为自己垂死的一条命就是秦大夫顶着通缉令救回来的。 于是他压低声音,问道:“他胃癌晚期,还有急性白血病,血糖也不正常,似乎是糖尿病。还有……我看他的片子,肺上也有阴影,可能是肺癌。姑息治疗的话,他还能活多久?” 秦华可疑地沉默了。 他又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眼,确定号码是小焦的,在说话的确实是陈剑没错。过了许久,他来了一句:“你问他吧。”然后就潇洒地挂了电话,翻了个白眼,由衷地骂道:“一个两个的都有病。” 陈剑听着忙音,心里拔凉拔凉的。他一句句在脑海里回放着秦华说的话,最后就落实到了那一句“你还没开药,我等着给你带过去”上。 这孩子,走得是有多急。药都忘了开。 正在工作的小焦十分专注,错过了百年难遇的他师父慈爱到甚至微微湿润的目光。他噼里啪啦打着字,突然意识到电话已经扣了,于是快乐地回头说:“师父您打完电话啦,我今天这个体检也多亏了秦大夫。” 陈剑低沉地“嗯”了一声。 小焦利索地给他换了个吊瓶。陈剑目光里全是复杂。等小焦重新坐在椅子上,打算开始汇报工作的时候,看陈剑的脸色实在不对劲,问道:“师父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陈剑摇了摇头。他定定地看着小焦,沉声道:“你把你体检的事情,从头到尾给我说一遍。” 小焦迷惑了。刚刚不是给秦大夫打过电话了吗?这有什么好说的? 但他还是板正地坐着,说:“我今天借着去体检的由头,把您带回来的试管给秦大夫送过去做药理分析。我之前已经把指纹提取好了,刚刚在部里也做了比对,有您的、赵昀的,还有……顾山总司令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