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锦衣卫的自我修养在线阅读 - 第8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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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吗?”问尘子用巾帕沾了些水去擦伤口处的血污。

    “还好。”江半夏眉头微皱,她在忍耐疼痛。

    这种程度的伤,放在壮年男人身上都是极重的,更何况是放在一个小姑娘身上,他很难想象江半夏是如何忍着伤口上的剧痛一路走来。

    “创面太大。”问尘子蹙眉道:“如果单凭上药包扎,恐怕你这条胳膊就要废了。”

    说完他又道:“我曾在两广一带碰到过几个传教的番人,他们有一种独特治伤手段,效果奇佳,等伤口愈合后会光滑如初,但过程有些匪夷所思,你可愿试一试?”

    “如果不成功那?”江半夏问道。

    “最多保持原样,不会更糟。”

    江半夏毫不犹豫答道:“我愿意一试。”

    她生性豪赌,从不愿意放弃任何一次机会,更何况最差的结果已经预料到了,还有什么能值得害怕?

    最差她也就是废一条胳膊。

    听到这样的回答,问尘子十分惊讶,第一次碰到有人愿意尝试番人的治疗手段,而且答应的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稍等。”问尘子让小童端了热水和药箱。

    他将药箱里一套用棉布裹着的器具挨个摊开到桌面上,棉布上奇形怪异的工具是江半夏从未见过的。

    问尘子挑了一柄形似柳叶的小刀指给江半夏看:“此刀形似柳叶,但十分锋利,番人常用此刀为患腹疾之人刨肚治病。”

    说着他又拿出一把与众不同的剪刀,其柄短其尖极长:“番人用此物剪线,一会儿我们也要用到。”

    他顺手将一截细线丢进稍凉的热水中,那线细如毛发,江半夏见之很是惊奇,不由得:“这是何物?”

    “羊肠线。”问尘子用手将细线抻开:“取用月份小的羊羔肠子炮制而成,番人称此物为‘cattlegut’。”

    “道长会讲番邦话?”江半夏十分惊讶。

    大铭国通晓番邦之言的人少之又少,没想到今日在这间破旧道观里竟碰到了一个。

    “只是略懂一二。”问尘子不甚在意:“年轻的时候我和师父云游四方,碰到过些番邦之人,在一起论过道,学了一些蛮夷话。”

    他将已经软了的细线从盆里捞出,并拿出一根细如毫毛的银针:“接下来我会将你肩上的伤口缝合,会有点疼,忍住。”

    问尘子为了转移江半夏的注意,他又说了一些关于番邦的事情。

    “云游两广的时候,我曾碰到过一个弗朗机人,是来大铭做生意的,为人极其健谈,不过也挺疯狂的。”说到这里问尘子顿了一下:“你也知道两广地区溺女成风,几乎家家都溺死过女婴,那个弗朗机人像发疯了一样去阻止。”

    “后来呢?”江半夏问道。

    “后来,这个弗朗机人被当成妖怪砸了个半死。”问尘子面无表情道:“他说一切生命来自上帝,那些人杀死女婴的罪恶行为是永远得不到上帝宽恕的。”

    “上帝?”

    “是弗朗机人的神。”问尘子挽了一个漂亮的结,他用那把特殊的剪刀将线剪断。

    狰狞的伤口被缝了起来,羊肠线缝的伤口像蜈蚣一样盘在江半夏的肩头。

    “不要见水。”问尘子嘱咐道:“少食辛辣油腻。”

    “道长精通番邦之语,何不到鸿胪寺供职?”江半夏一边缠麻布一边问道:“总好过守着这座破庙。”

    “鸿胪寺哪里是那么好进的。”问尘子将药箱收起:“贫道闲云野鹤惯了,呆这里挺好。”

    江半夏见问尘子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她拱手道:“家弟的伤还请道长帮忙看一看。”

    “放心,贫道自当尽力。”问尘子拎了药箱转去隔壁,他又让小童拿些吃的给江半夏,就当是结善缘了。

    此女面相非同寻常,日后或许会有一番大作为。

    第六十六章 雨夜

    黄昏时分,果真下了雨,起先是一两滴润|湿土地,随后演变成淅淅沥沥的大雨,土腥味扑鼻而来。

    头上顶着大木盆的小道童,跳脚的冲进雨里,他忙将外衫脱掉盖在草药上:“天杀的!师父,您老就不会动一下吗!”

    “为师腿脚不便,童儿全靠你了。”问尘子捧着紫砂壶优哉游哉的躺在檐下的竹椅上:“快些搬,这些个草药都不能受潮。”

    “哎。”小道童撇着嘴跑的满头大汗,依他看天下第一懒人就是他师父!

    “雨下大了,再赶路,不合适。”问尘子头也不回道:“你们不妨留一晚上,明早等天晴了再继续赶路。”

    “也好。”江半夏望着檐下不断滴落的雨滴,这样大的雨的确不能再赶路了,她和何乔倚有伤在身,都扛不住了。

    淅淅沥沥的雨声逐渐演变成磅礴大雨,温度骤降,江半夏裹了薄被缩在厢房里的小床上,仰面听着雨声陷入昏睡。

    *

    “花间酒气春风暖,竹里棋声夜雨寒。”孟竹舟站在窗前轻诵道:“这春雨来的倒是猛烈,庭前的梨花怕是熬不过今夜就要纷纷碾落成泥了。”

    “梨花落了不是还有别的花嘛。”林嵯大大咧咧的坐在火炉边捡着花生米吃,嘴里含混不清道:“上次我听你的话没去春祭日,可什么事也没发生呀?”

    “没有发生?”孟竹舟轻笑:“还是你不知道?”

    “我...”林嵯塞花生的手顿住了:“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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