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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琅笑了笑,温和道:“张狱卒无需担忧,民以食为天,以后国家会在丰年买进粮食,灾年卖出,以此调控粮价,以防商贾牟利伤民。” 张远来了兴致,“这法子甚好,无论丰灾,都有国家兜底,咱们这些小老百姓也算是安稳些了。” 韩琅点头,“安稳,甚好。” 碗里的糟糠被他吃得一干二净,到底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士族子弟,哪怕再狼狈,动作都不会粗俗,始终维持着那份体面。 张远对他的印象稍稍改观了些,透露道:“先前一起被关进来的三人,听说昨天被放出去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韩琅轻轻的“噢”了一声。 张远抱着手道:“上大夫受了刑,只怕往后还有更多的苦头等着你吃。不是小人说丧气话,你的这条命,多半会殒在这儿了。” 韩琅默了默,坦然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落难之时仍得张狱卒关照,就算是死,也算有几分颜面。” 张远叹了口气,没再搭话。 他见过不少囚犯,或凶恶或可怜,唯独这人,身上带着几分谦和优雅的坦荡慈悲,既不骄躁,也不自怜,面对命运从容得令人扼腕。 第10章 齐昭侯不甘心韩琅就此折损,不愿痛下杀令,拖着与世族对抗。 他没表态,世族也不敢轻易动杀心,怕把事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在双方拉锯的途中,韩琅再次受刑。 新伤旧伤一起,惨不忍睹。 丢回牢房,韩琅几近晕厥,蜷缩的指骨死死地抓住床脚,疼得直冒冷汗,嘴里满是腥甜,是唇被咬破的味道。 见他被折辱成这般都还能忍着不吭声,窦安的心里面到底有几分佩服。 这回他并未奚落,而是站在牢门口啧啧两声,“娇生惯养的骨头竟这般忍得,我算是开了眼界。” 张远则无奈摇头。 文人骨,也算有几分本事。 这回韩琅伤得极重,苦熬了三天才稍稍缓过劲儿来。 外头的韩老夫人使了不少财帛,才打通关系得到见他一面的机会。 当时韩琅蜷缩在床上,背对牢门,身子冷得发抖。 韩老夫人看到那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声呼道:“温然?” 熟悉的呼唤声猝不及防穿透耳膜,韩琅背脊一僵,不敢起身面对。 他这模样委实糟糕,定又要让祖母焦心了。 最终挣扎了许久,韩琅才努力保持常态地坐起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狼狈。 韩老夫人已是眼泪花花。 韩琅心里头不是滋味,忍着疼痛艰难地走到牢门口,韩老夫人隔着栅栏握住他冰凉的手,不由得老泪纵横。 韩琅瞧得揪心,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安慰道:“祖母莫要伤心,这里的狱卒对我极好,我仅仅只是受了皮rou伤,看起来吓人罢了。” 韩老夫人喉头哽咽,“都伤成了这般,还嘴硬。” 韩琅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看着她笑,清隽面庞秀雅温和,像常人一样不见丝毫痛苦。 韩老夫人抹了抹泪,说道:“我去找过孟卓了,他……” “此人不可信,祖母尽快离开潼阳,勿要管我。” 这话令韩老夫人激动,“那怎么行,我走了你怎么办?” 韩琅冷静道:“祖母且听我说,我既然受刑,便意味着君上无力保我,是必死无疑的。我不能让你也折在这里,只有你离开了潼阳,我才能心安理得,若不然死不瞑目。” “你说什么胡话!你是韩家唯一的独苗,若你死了,我还活着作甚?”PanPan “祖母……” “温然,你答应祖母,一定要扛下去。我不想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就算是散尽家财,我都要想法子把你捞出去。” 韩琅愈发难受,黯然道:“是温然不孝,让祖母这般为我忧思cao劳。” 韩老夫人抚摸他年轻的面庞,含泪道:“温然答应祖母,一定要好好活着,等着祖母想办法把你救出去。” 不忍浇灭她的希望,韩琅轻轻的“嗯”了一声,“祖母亦要保重身体。”顿了顿,似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道,“祖母……可试试走司马景的门路。” 韩老夫人愣住,“大将军司马景?” 韩琅点头,“试一试也无妨。” 稍后狱卒过来催促,韩老夫人再三叮嘱,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为宽她的心,韩琅一直面带笑容。 那模样就如同一只被折断双翼的鹤,哪怕羽毛下血rou模糊,仍旧不愿在她面前露出痛苦煎熬的狼狈姿态。 韩老夫人回去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去找司马景的门路,结果被他拒绝了。 司马景性情耿直,对齐君尤为忠心,韩琅深得齐君信任,故他跟韩琅之间的关系也算和睦。 不过这趟浑水他是不愿去趟的,婉言道:“老夫人有心了,只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救不了韩琅。” “将军……” “请回吧。” 韩老夫人着急地跪了下去,司马景连忙扶住她,“你这是作甚!” 韩老夫人落泪道:“我不求韩琅前程如何,只想求得一条性命足矣,将军与他往日同僚,可否替我指条明路?” 司马景重重地叹气,好言道:“你先起来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