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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并不指望你能为虞家谋取利益,唯愿你能平安一世。” “……” 崇安侯絮絮叨叨地说着,生怕错漏了一些。 聆音谨记。 水榭阁十分安静,静到崇安侯的声音显得非常清晰。而窗外传来的细碎脚步声,便显得突兀。聆音耳尖,望向了窗外,只见一抹桃色的身影慌乱地跑远。偶尔还能瞧见半幅裙摆,是素日熟悉的花色。 “听到也罢,随她去吧。”她,指的是知音。 午后的阳光正好透过窗外直直照着聆音。嘴角不自觉勾起笑,竟带着些凉意。 聆音转首,抬眸,看向上首的崇安侯,缓缓道:“入宫的人,虞聆音一个就够了,也别将知音再送入宫中。她那不加掩饰的性子,也不适合。姐妹守望相扶是好,但若尽拖后腿,累己累人。” 崇安侯微微一笑:“我可以同你保证,你不允许,我便不会再送人入宫。” 聆音没有笑,双眸中有潋滟的光泽夺人,流丽无双。她定定地看着崇安侯,语调庄重:“我将入宫,相聚的时间所剩无几。以前爷爷不肯告诉我的事,如今也一并说完吧。” 崇安侯长叹一口气,语意萧索起来,到底是缓缓将昔日种种告知于聆音。 聆音屏息听完,连唇边的笑意都淡薄下来,冷然道:“人人都道我母亲有违门楣,不顾廉耻与平民私奔,世家千金沦落山野,寂寥一生,却不想还有这般的内幕,怪道母亲昔日告诫我情爱不可信。原来无论贫贱还是富贵,皆是那般容易始乱终弃!” “音儿?” 聆音止住笑,道:“我只问一句,我生父是?” 崇安侯许久才道:“叶风。” 聆音一阵冷笑,道:“他与妻子伉俪情深,却对母亲始乱终弃,纠缠不清,到底是何意?难怪母亲当年最终弃他远去!” 庭院里陷入漫长的静寂,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一声老迈的叹息飘散开去,几乎不可听闻。 “音儿,小辈中你最清明,只是也太爱憎分明了些。” 第1章 帝后大婚 大诺清晏十一年,帝立崇安侯孙女虞氏为后,诏定三月后大婚。 诏书刚下,崇安侯府的大门便被来贺喜的人踏破,恭维声络绎不绝。接旨后的几日里,聆音透过被遮掩起来的层层帷幔,看向朝自己恭敬跪拜的爷爷崇安侯,还有名义上的父亲,心里感慨万千。 “爷爷,父亲,便快快起来吧。礼仪虽不能废,但人伦亦不可抛。” 她的声音温和而庄重,毫不似平时偶然带了几分小女娃的随意、俏皮。崇安侯听在耳中,在心底暗暗点头。 教养姑姑孙彩是太后跟前的红人,教习礼仪的时候对聆音赞不绝口。 聆音悟性极高,礼数更是妥帖,初见那日便不着痕迹将手上的一汪翠色通透的翡翠玉镯脱下,往孙彩姑姑袖子里那么轻轻一推,面上却是一派温柔谦和:“往后要承蒙姑姑多照顾。” 聆音的玲珑心思,不显山不露水,只随那清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孙彩察言观色之际,便打心里对聆音的评价高了几分。 大婚的那日,秋高气爽,天际浮云依依。凤鸟从天飞过,迅疾地消失在如澈的碧空。 帝后大婚乃国之大事,繁文缛节甚多,聆音忙乎了一天才有了停当的时间。丽妆华服,时常有汗水自额间溢出,一旁侍候的宫人便迅速擦拭,立马补上妆。她端坐在雕凤镂金床沿上,入眼皆是龙凤翻飞之图,巨大的龙凤双烛的烛火在眼里明亮。 到底还是芳华女子,到底还是欠缺了历经的世事,她的心里,还是止不住生起新嫁女子的忐忑。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是母亲的愿望,却至死也未能实现。 然而她和那个她将嫁的男人之间的维系只存于家族、朝堂利益之间,和“利害”二字脱不了干系。 即便她认为自己的心肠已经足够冷硬,且从小在两名杜绝情爱的女子的耳濡目染之下,自觉已经视天下男子如尘芥。但毕竟未经世间的大风大雨磨砺与洗涤,她心中亦是有期盼,有向往——那到底是天下之君,是她的君,更将要是她的夫。 他到底是否如传言一般俊逸如神,优雅如画,深沉似海? 他幼年登基,笑除jian王,是否如传闻中那般喜怒莫测,心肠冷硬? 外邦视其年弱,引兵来攻。他横扫八荒,行奇兵,点明将,提贤才,明法度,去内患除外忧,威慑天下,令四海无不服,不敢来朝侵犯。他是否如同战神一般焕发着杀伐决断的气息? 宫人们小心翼翼搀扶着她,引领着她来到正宫的居所,凤兮宫。 椒兰的香浮动于空气中。在漫长的时光中,她坐在榻上,屏息凝神,静静地坐着,思绪却飘飞,想着这辈子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她身披嫁衣之时,母亲同她已是生死两隔,而淮姨却碍于身份不能现身,到底是有些遗憾。 母亲曾对她说,“阿止,你要做天下最优秀的女子,让天下的男子望尘莫及,不要成为尊贵的摆设,芳心什么的,留着给自己就好了,莫要成为男人的附庸。” 若是母亲知道她最后还是嫁与了帝王家,不知道又要有多担忧惆怅。 至于淮姨……她是个洒脱没有正形的人,离经叛道,最是不爱常理出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