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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快要散场的时候,远处才走来了一个女子,她身姿婀娜,头戴金步摇,钗首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凤凰舒卷莹绿色的尾羽,悬缀五彩玉,摇曳生姿,微微一动,便散出清脆声响,有细腻的光华流动,像是揉碎的微光。 女子身穿鹅黄色的衣服,绣着大红色的令箭荷花,腰肢用着白绸紧束。她渐渐走来,柳叶吊梢眉,极为精致的眉目中含着高傲和漠然,当真是艳冶妖娆,莺羞燕妒。若说前两个是婉约书画里面的佳人的话,那这位便是艳色绝世的美人。 邵贵妃,年十七,芳名远播,才华横溢,擅筝弦,通文墨,寻亲问媒的人家踏破了泰王府,更有大诺第一美人之称,父亲是大诺朝鲜有的异姓之王。除了皇帝以外,拥有大诺兵马最多的泰王,连皇帝都要顾忌几分。何况,她是皇帝在众妃中侍寝的第一人,风头无限。众妃有羡有妒,想着还好邵贵妃不是皇后,否则在这样的人手下讨生活,那是多么不易。如今的皇后,艳色输了七分,才情平平,看起来并不难相处。 邵贵妃神情倨傲如孔雀,来的时候并没有自报家门,而只是微侧身子示意,便往后座旁边空着的椅子坐去。诸妃原以为皇后的光芒会被压下,却没想到皇后并没有显得黯淡,气质反而更加高华雍容,毫不逊色。诸妃看了,不免对聆音收起了几分轻慢。 聆音没有露出丝毫尴尬与愤怒,轻轻地又喝了一口茶,等到邵尚萱入座以后,才悠缓地说道:“邵贵妃来得早。”她命长孙舞给邵贵妃上了一杯茶,西湖龙井。邵贵妃端起茶,姿态优雅地喝了口,却不禁皱眉,正要发作,听到皇后依旧是缓慢的腔调。聆音的看似温和的眼神中带了几分严厉,道:“在本宫看来,众妃皆是平等的。茶也一样,来晚了,茶凉了,若无故自不会更换。在座的各位可听得明白了?” 聆音说罢站起身来:“迟来却不曾对本宫解释缘由,是为不恭。见到皇后不曾行礼,是为不敬。”她静扫着诸妃神色迥异,露出鲜有的庄重威严。众妃一时噤声,有的面露惊异之色,有的敬佩,有的暗笑,有的坐观龙虎斗,却没有人敢出来说上一句话。 邵贵妃面含不忿。她的身份尊崇,见到她的嫔妃莫不巴结奉承,且初承圣恩,怎会想到皇后会公开触及霉头拿她下马威。邵贵妃冷声道:“那又如何?”她高昂着头,冷眼扫了过去。 “不恭不敬,反而不思己过,便是德行有亏。肃穆妇容,静恭女德。邵贵妃才貌皆全,身份高贵,竟也不习女德吗?”聆音没有休止之意,字正腔圆地说,又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向其他的方面。“邵贵妃作为众妃表率,尚且如此。本宫看晨昏定省便止了吧。以后大家隔三差五地来凤兮宫,倒也其乐融融,也不用每天费时费力来走这些形式,诸位有心便好。” 诸妃的脸色有讶异,有吃惊,却因刚刚邵贵妃受到责难,沉默无声。唯有辛敏儿在旁边淡然地劝上两句,说:“皇后娘娘,晨昏定省乃是旧制,这般废止未免草率,臣妾觉得这理当从长计议。” “怡妃说得有礼,但规矩是人定的,自然可由人变更。”聆音顿了顿。 邵贵妃冷眼旁观,没有言语。 聆音旋即又道:“今后,每个月定个时间,大家皆来凤兮宫研习先贤之德,抑或雅乐筝弦,文墨诗词,琴棋书画,以德养情,以诗书立礼,怡情养性吧。过段时间便是中秋佳节,到时候也是各位一展才艺的时候了。至于邵贵妃,本宫在这儿把话挑明了。大诺的后宫,可以有人高傲,有人恭顺,百花齐放是好,但不需要那些钩心斗角,尔虞我诈,也不需要恃宠而骄到以下犯上。邵贵妃无大错,今日一事,本宫就此作罢,若有下次,定不为例。” 妃嫔皆散去后,邵贵妃被留了下来。她气不得,说不得。聆音毕竟是皇后,皇后乃后宫之主。是她无理在先,就算家族势力再怎么庞大,皇帝的宠爱再如何隆盛,皇后得罪了贵妃会如何,那都是后话。 邵贵妃艳丽的容颜依旧盛气凌人。 聆音道:“你可知我为何只让你留下?” 邵贵妃冷哼了一声。 “刚刚在众妃面前我是有些责备过头了。”聆音微微福了下身子,目光诚挚,道,“在此说声抱歉。” 邵贵妃微微讶然,但她还是侧过头,不去看聆音。 邵贵妃道:“皇后初立,暂无威信,你以我为靶子,倒是舒坦得很。” “是。”聆音倘然承认,“但邵贵妃,今日你面对的还好是我。若是其他人,面上是不会说,可心里或许早会藏了一根隐形的刺。我是提醒你。树大也会招风,无论你的家族有多么显赫。邵贵妃,后宫中的女子理当是要为家族争光,而非为家族招祸。” 邵贵妃冷笑:“这些不必你提醒。”邵贵妃冷硬说完,便和旁边的宫女剪纷一起走了。裙裾飘舞,鹅黄色的衣裳上的令箭荷花格外扎眼。聆音微眯了眼。 聆音倚在暖阁里的榻上,长孙舞听完门口的宫女回报,回来说道:“邵贵妃一回瀛心宫,便大砸殿内的物品。不过一会儿,又懊悔地去捡了回来。” “嗯。”聆音嗯了一声,将手中放置的书随便扔在榻上。 早在入宫之前,崇安侯已经在宫廷中开始运作了。如今六宫中,每个妃嫔旁边都安排了一两个耳目。有些潜藏得很深,有些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小丫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