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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无名河在能被称之为“河”的范畴里水流量算小的,河道宽度大概不到二十米的样子,但根据测量,它的深度不下于宽度,并且除了方便村子南北通行的两座石桥以外,河道两侧只是靠土石搭建防护,并不能百分百保证牢固。安全起见,沿河两岸几十米甚至近百米之内最好不要建造高层建筑。 如此,永禾这次只拆无名河南岸的上何村以及继续向南延申一百多亩农田。 上何村的南半村赶上拆迁,以民房换楼房,在外已经买房的也可以选择不要房子要钱,每家根据住宅面积可以拿到三十到四十万的补偿,其中有几户在南半村有新旧两座民房的,还可以选择一套换楼房一套换钱,实现房钱双收。 至于无名河北岸的村民,他们也不是干看着,虽说没拆上迁吧,不少人在村南的地被占用了,也可以拿到补偿,就算没有拆迁那么多,也赶上大家三五年的总收入了,而且只多不少。 唯独有几家特别尴尬,既没有拆迁,也没有被占地,守着自家的院子天天红着眼睛看着别人家凭着院子“捡钱”,嫉妒的脸都扭曲了。 何家老两口算是里面心态好的了,他们年纪大了,不想住楼房爬上爬下的,也不愿意自己贴钱去住老年房,现在的小二楼就挺好的,手里还攥着俩人半辈子攒下的积蓄和从大儿媳那里分来的儿子遗产,棺材本足够了,不想折腾。 和父母恰好相反,养五个孩子异常吃力且不得不收起懒惰、不然自己都要饿肚子了的何秀军和李兰情绪最为激烈,他们迫切需要钱,却眼睁睁看着自家和一大堆钱擦肩而过,其间痛苦可想而知。 苦熬几年,何秀军和李兰数次想把孩子“丢”给父母养却被何大发老两口“识破”,还一度闹到了村支书,也就是何秀艳的父亲何广德面前,最后结果自然是两边都讨不着好,但当儿子的那边肯定责任要更大一些。 慢慢的,何秀军和李兰越过越潦倒,眼看着河对岸的楼房一座座盖起来,他们再也耐不住,把仅有的宅子连同宅基地和地打包一起卖掉,以此为本钱举家去外地闯荡。买主也不是别人,正是何秀艳家。 原来黎若霜去市里闯荡这几年,一直没有和何秀艳断过联系,这次拆迁之所以这么顺利,不止是她这个项目负责人规划的好,和何广德这个村支书积极给大伙儿作动员工作也有很大的关系。 有此前提,黎若霜自然投桃报李,悄悄给没有拆迁只拿了两亩地的补偿的何秀艳透露口风,让对方不要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何秀军的宅子和地也是黎若霜说服何秀艳买下的。 果不其然,几年后,无名河源头所在的连片山脉得到开发,不仅建了度假庄园和游乐场,山脚下还兴起了一个特色庙会集市,连带着无名河沿岸一起发展起来,修桥修路,划船赏景。 当初因为错失拆迁机会扼腕不已的上何村北半村村民原地复活,利用独家的地理位置优势,紧抓商机,开便利店的开便利店,开小吃店的开小吃店,何秀艳一家最为风光,她手握自家、父母家和买来的何秀军家三座院子,一家经营民宿,一家卖当地的特色伴手礼,另外一家开了奶茶店。 如今何秀艳的丈夫也不再外出打工,留在家里和妻子一起开民宿,退休的何广德夫妇管着伴手礼店,至于奶茶店,则是何秀艳的孩子在经营,一家子老少三辈个个不闲着,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何大发老两口虽然没有精力更没有那个胆量开店做生意,但也没有放弃赚钱的机会,把二楼三个空房间收拾出来出租,大小是个进项。 然而好景不长,很快被闻风回来的何秀军和李兰一家缠上,卖掉一切去城里发财一家七口却至今挤在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小单间里艰难过活的夫妻俩听说老家如今一片繁荣,尤其是亲眼看到自家宅子基础上盖起的三层民宿住客满员,肠子险些悔青了。 当初白纸黑字签得买卖合同,何秀军和李兰反悔无能,只得死皮赖脸去找何大发和徐春华,老两口是撵也撵不走,打也打不走,还被夫妻俩威胁着不收留他们就要去闹租客,让父母没钱赚。 何大发和徐春华无法,只得忍了。可何秀军和李兰最擅长蹬鼻子上脸,见成功住进父母家,竟然以房东身份自居,趁老两口不在家的时候擅自收房租,还告知租客要涨价。 被何大发和徐春华知道后,习惯性去找何广德主持公道,旁听了全过程并实时向黎若霜转播的何秀艳得到好友指示,给他们出了个主意。 当时老两口是犹豫的,可回到小二楼看着家里被小儿子夫妻和犹如两人翻版的孙子孙女霍霍成那个邋遢样子,瞬间坚定了态度。 两天后,何大发和徐春华以十五万的适中价格把小二楼卖给了何秀艳,老两口拍拍屁股,带着行李搬去了镇上的养老院,雇了一个护工专职照顾两人起居,过得好不自在。 再次被扫地出门的何秀军一家找过来老两口也不怕,门口有保安,过来纠缠几次见父母确实狠下心不理他们,何秀军忿忿地走了。 终于摆脱了小儿子一家,何大发和徐春华长舒口气,却没有发现护工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 * 半年后,黎若霜接到何秀艳的八卦电话时,她刚和前来接任自己职位的人交接完毕,婉拒了领导层再次的不死心挽留,抱着收纳箱走到自己的车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