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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妻 第66节

    “我慕月笙久不下江南,竟是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我的女人.....”

    他这辈子无拘无束,身家性命皆抛诸脑后,纵横四海二十余载,他从不知道怕是什么。

    今个儿他尝到了。

    如果他晚到一点点,会怎么样?

    该怎么办?

    从宁郡王,到金陵书院负责庶务的司业,负责守卫后湖的虎贲军,城门校尉,再到金陵守备太监.....

    后湖每日有四班侍卫,来回交叉巡逻,每一段水堤只有一刻钟的空缺,宁郡王提着灯追人,在旁的地方或许不以为意,在夜深人静的后湖却是最起眼的存在。

    好啊,好得很!

    谁都脱不了干系。

    他抱起怀里的娇人儿,大步往外走,寒声肆掠,

    “通知留都兵部尚书宋赫,控制金陵书院,后湖及五军都督府,拿下王传化!”

    “传讯京城,就说守备太监王传化纵容宁郡王,买通城门军和虎贲军,在后湖寻欢作乐,不慎失火烧了三元阁,神机营见后湖火光起,只当有人作乱,暗夜瞧不清人影,宁郡王被乱军砍杀而亡。”

    “遵命!”

    他眯起眼瞭望夜空,阴沉的眼底迸发出猩红的寒芒,

    “所有人,一个都不放过!”

    “是!”

    数年前他平定江南,宋赫便是他的前锋,后来宋赫被他提拔在留都兵部尚书的位置,手掌神机营五万大军。

    王传化是皇帝派来掣肘他的棋子,手中捏着一支虎贲军。

    他原也不想打破平衡,王有逆鳞,而他的逆鳞则是崔沁。

    如今是时候拔掉虎贲军这颗毒瘤。

    身后渐有火光熏天,神机营与虎贲军刀剑相交。

    慕月笙抱着崔沁坐入马车里,渐渐远离喧嚣而去。

    胸膛的热度隔着薄薄的面料传递过来,将她冰冷的心渐渐融化。

    他是真的回来了。

    “你不是走了吗?”她红唇在他脖颈蠕动,声若蚊蝇。

    慕月笙下颚靠着她发丝,闭上眼低喃道,“我在船上小憩,做了个梦,不太好,我心里不踏实,想回来再看你一眼....”

    打算悄悄看她一眼再走,哪知道还真有人朝她下手。

    一阵细细密密的哭声传来,泪水沾湿了他衣襟,渗透他肌肤里。

    怀里的纤影轻轻在颤,怎么都止不住。

    是真的魂都吓没了。

    慕月笙压下蓬勃的怒意,心里又疼又软,

    “对不起,沁儿,我来晚了,吓坏了你....”

    他用尽力气哄着她,仿佛想把心剖出来给她。

    “别怕,我在....”

    宽大的手掌紧紧扣着她的胳膊,他深吸气吻着她的发梢,想将娇弱的她揉入骨血里。

    她像蝉蛹瑟缩在他怀里,小脸柔软地埋在他颈弯,很努力地往他骨rou里蹭,往他心尖上蹭。

    第43章 七夕节

    乌黑的云团压在夜空, 车轴碾着青石地砖滚滚而过。

    热泪绵绵滚下,崔沁枕在他微湿的衣襟,渐渐沉睡。

    轻快的马车一路颠簸停在崔府后院,

    慕月笙抱着她下来,又轻轻来到正房内室。

    罗汉床侧的高几上点了一盏羊角宫灯,映出满室明朗。

    黑长柔细的乌发将她整个身子遮得严实, 他坐在塌前的绣墩上,将她身子放在膝盖上, 手臂稍稍一松, 剥蛋壳似的, 将她白皙柔美的脸蛋给剥了出来。

    灯影下她周身流动着一层薄薄的清光, 睡得极是安宁, 鸦羽覆在眼睑下,一只手拽住他后领不放, 另一只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俏脸胸脯腰肢皆往他身上贴, 一丝缝儿都不肯留。

    满心依赖的模样。

    都怪他,伤了她的心, 让她孤苦伶仃这般久。

    又将她往怀里抱了抱, 圆润的肩被他笼在怀里,舍不得放手。

    总归还是塌上睡得舒服。

    慕月笙将熟睡的她轻轻往塌上一放,

    身子往下沉刚触及床榻,崔沁纤臂一抖, 下意识拽紧了他的衣襟。

    熟睡的小脸往回一蹭,唇瓣从他脸侧贴过,激起一阵酥麻。

    慕月笙身子一僵,维持着姿势不动, 她半倚在他怀里,半落在塌上,乌黑的秀发遮住她大半张脸,长睫微阖,只露出一双微醺的眼眸,媚眼迷离,要睡不醒的。

    慕月笙哪里受得了她这般模样。

    岳州还有几万大军等着他,耽搁一分便是延误战机。

    艰难又小心地将她身子彻底放下,从她颈下缓缓抽出手,粗粝的指腹滑过她细嫩滑腻的肌肤,手指微勾将覆在她脸颊的秀发拨开,目光缱绻凝望了她许久。

    弯腰在她额尖轻轻落下一吻,随后转身,毫不犹豫跨出门槛。

    塌上的崔沁缓缓睁开眼,眸色怔忡迷离。

    额前残留着他的温度,细细密密的酥麻久久不曾褪去。

    王传化在五军都督府的后槽房里押妓,被宋赫逮了个正着。神机营控制了五军都督府并后湖,这一夜涉事的虎贲军及城门侍卫全部身首异处。

    所有知道此事的官员内侍,无一活口。

    慕月笙以一贯凌厉的作风,将此事掩下,又将金陵彻底掌握在手中。

    次日晨起,施老爷子等主编纂及金陵臣僚,只知宁郡王昨夜带着几个相好的夜游后湖,不小心将三元阁烧了一半,他麾下的人与虎贲军斗殴,虎贲军不小心杀了宁郡王,神机营趁乱掌控局势。

    依着大晋历律,擅闯后湖者如同谋反,官户收监,其余斩首示众。

    那几个相好的,有男有女,光天化日之下,被宋赫的人丢在菜市口。

    好事者一瞧。

    咦,这可不是王守备成日宠幸的几个角儿吗?

    大家便信了王传化与宁郡王私下勾结一事。

    宋赫雷厉风行,将人证物证并王传化悉数送往京城。

    此事在金陵掀起悍然大波,城中勋贵富商皆战战兢兢。

    欧阳娘子昨夜确实在含元阁昏厥,可她很快被送回了府中,只当崔沁回了住处。

    云碧昨夜左等右等不见崔沁出来,并没有四处声张寻人,而是急匆匆赶往慕月笙下榻的院子,小丫头嘴上不饶人,心里门儿清,若是姑娘真的出了事,唯一能救她的只有慕月笙。

    谁也没将这件事与崔沁联想到一处。

    院子里开了满桠的石榴花,映着庭芜森绿,花红似火。

    崔沁在府上歇了几日,心里空空落落,慕月笙那头没有半点消息传来,她干等了几日,心里不踏实,索性去寺庙给他求个平安符。

    刘二那一夜受了重伤,换了陈七赶车,并几个婆子暗卫随行。

    崔沁出了正门,瞧见一华贵马车打前停下,马帘被掀开,露出一张圆润活脱的笑脸来,

    “崔jiejie,你去哪儿呀?”

    “我去鸡鸣寺上香。”

    “哎呀呀,这么巧的,快来,坐我的马车,我们一路去。”

    崔沁推脱不得,只得踩上脚蹬上了施府的车,她依旧穿得极为素净,月白的长衫,腰间用一深蓝的系带给揽了揽,并不紧,刻意掩下身段。

    崔沁躬身而入才发现里面还坐着一人。

    她身形略显高瘦,梳着一个凌云髻,头上也就缀着几朵珠钿,穿着一身俏白的长裙,裙摆绣着点点桂花,她肌肤极白,颧骨略有些高,显得脸颊稍瘦,是极冷清的神色。

    她那双冷沉的眸子,黑漆漆的,就这般盯着崔沁,看了几眼垂下眸也不搭理崔沁,也不打招呼。

    崔沁还是头一回遇着这样的姑娘,略有些疑惑。

    施颖冲她歉意地笑了笑,“崔jiejie,这是我九姑姑,年龄跟你一般大呢。”

    崔沁好像听人提过,施家有位九姑娘,极有才华,是施老爷子的幺女,备受宠爱,求亲者踏破门槛,她却不肯嫁人,老爷子和老夫人也就由着她。

    能这般被家人宠爱的,实属少见。

    “原来是施九姑娘,幸会。”崔沁淡声打招呼。

    施昭云语气干巴巴回礼,“崔姑娘好。”然后别过脸去。

    施颖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打量着崔沁那张俏脸,笑嘻嘻挤了挤她的肩,“jiejie,你去鸡鸣寺求什么签呢,鸡鸣寺求姻缘很灵验呢!”

    崔沁被她气笑,嗔了她一眼,“我想求个平安符。”

    施颖意兴阑珊哼了哼鼻子,兴趣大减,“你跟我九姑姑一样去给人求平安符。”

    半个时辰后,马车抵达鸡鸣寺。

    鸡鸣寺是一古刹,依山而筑,巍峨高耸。寺院并不大,大雄宝殿及舍利塔皆拥挤建在山上,沿着石阶攀沿片刻便抵达大雄宝殿前。

    崔沁陪着施颖在外头拜了几炷香,施颖要去东侧的放生池玩。

    崔沁丢开她,带着云碧往大雄宝殿来了,她将做好的香囊呈上,跪在蒲团上磕了几个头,吩咐云碧拿着香火银并香囊去内室叫法师加持,自个儿跪在蒲团上默默祈福。

    正待起身瞧见施昭云也跟着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