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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步月依稀记得说是将选贤名册提交之后,负责甄选的官员还要再按照那名单逐一面试一番。 他所说的办事,多半也是指应酬京里那些人了。 她眼神黯了黯,点点头没说什么,表示知道了。 昨夜疲累入睡之前烦闷她的那些思虑纠缠又再倏然涌上心头,到了此时此刻,她才彻底清醒地认识到一个事实:七星城的这条路,自己已经走到了尽头。 那红色的络子究竟是不是代表着对她的拒绝,这个问题,她现在也已经失去了勇气去追问。 他明明知道红色的含义,以他的敏锐,倘若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不会拖到现在还没有给她一颗定心丸。 也许,从一开始就是她在为难他。他对她纵有不同,但那种不同却未必是男女之情,是她太狡猾了,想要趁机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原来就对这些事不曾开窍,如今一时半刻又怎能认得清?大概就算不想答应她,却也忍不下心吧。 当年若叶上师不是被人重伤昏迷,以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叶上师只要如她这样表白了情意,恐怕也轮不到自己再给他带来困扰了吧? 她想了很久,越想,就越觉得灰心。 她很累了,实在没有力气再用那一点点的幻想和期待来哄着自己不到黄河心不死,也已经没有了时间再去等他。 叶上师与他相识于少年时,师出同门,多年来一直并肩而行单是这一点,她就已注定追赶不上了。 父亲说的护国之责,好像与她无关,但怎可能无关呢?她虽然对自己的真正身世到现在还觉得有些恍惚,是那么的不真实,可却无法否认,她也是北秦国人,身上流着北秦贵族的血。 这样的血,注定了她无法置身事外,就算她想,大楚朝廷也不会相信。 何况,她实在做不到置身事外。 她和仙引这么下去,无非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是他终于挥霍完她一厢情愿的爱意,要么,就是他迟早会因为留了她在身边而招来祸患。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她想面对的结局。 窗外传来阵阵清脆的鸟鸣,同平时的每个早晨并无什么两样,可苏步月却觉得不过一夕之间,所有的事全都变了。 她又再静静坐了许久,然后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震的心底都有些微微发疼,这才终于走到书案后,摊开笺纸,提笔蘸墨,用仙引教过她的书法,郑重地落了下去。 *** 叶萱如从派去的侍女那里听说苏管事出了堡,而且一到西街就没了影子,当下就皱了眉头,然后撇去左右,独自乘上马车随后也出了七星堡。 因她事前叮嘱了手下宁可把人从视线里丢了,也不要贸然行动让苏步月察觉到有人在跟踪,所以一接到回报,她立刻就决定亲自出城看看是否真有异样。 她这么做并非是仗着有千缕衣傍身,而是那疑似北秦国贵族古文的字,只有她认得。 詹青松等人还没有离开,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叶萱如并不想把动静闹大。 她决定眼见为实。 那伞柄上刻着的花纹有些散乱,她还不是很能肯定自己有没有看错,但如果那真的就是召字,再结合苏步月的异族身份,就很难不让她心生警惕了。 说是随手买的伞,怎么可能?别说一般人根本不会懂得这种文字,倘若真是如此,那个卖伞的早就该被七星堡注意到了。 可要说苏步月真的包藏了什么祸心,她想想对方昨天那个眼神,又觉得不太合理。 除非情是真的,但身份立场和家族利益也是真的,或者,是打算用美人计把仙引招揽过去,将七星城握在手中? 叶萱如想到这里,沉了沉目光。 马车驶入西街后渐渐放慢了速度,她半掀窗帘,暗中观察着可能出现记号的地方既然那些人要联络苏步月都是要靠一把伞来传递暗号,那就是说他们还需要用同样的方法来指示见面的地方。如果是自己,要留下记号的话,多半应该是选择 她视线慢慢逡巡着。 有了! 停。她连忙出声示意。 正缓慢前行的车轮应声而止。 叶萱如的目光透过窗帘空隙定定落在了一株柳树下方靠近泥根处的位置,若不是她有意识的寻找,大概也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么个被柳条若隐若现地遮着,打眼一看只觉是暗色刮痕的的地方。 星。这个字肯定不是指的七星城了。 是小星原。不过瞬间,叶萱如已在心中笃定。 她突然有些难以形容此刻心情,担心、愤怒、不平,这种种她应该有的冠冕堂皇的情绪之外,还有一种见不得光的情绪,正在令她心潮涌动。 她皱着眉摇摇头,将这不想深究的心情抛在了脑后,重新吩咐车夫选了个合适的地方停下,然后静静望着对面那间客栈,也不知自己在等什么。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过后,车夫忽然低声提醒道:上师,苏管事出来了。 叶萱如恍然惊醒,暗中再次朝街上投去目光,果然见苏步月正跟在几个男人身后从客栈里走出来,一行人依次上了三辆马车,随后朝出城的方向驰去。 跟上。她当即令道。 叶萱如从前身体还未受伤时,若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直接选择轻功徒步追踪,因为马车跟踪的目标太大,很难不动声色,但现在她能力所限,不得不同样驱着车轮子追赶,为免对方发现,只好尽量拉开距离,保持几乎一致的行进节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