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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碗酒下肚,赵平生停了手,侧身让到一边,向后面的人拱手:“接下来的就交给各位兄弟了,新娘子还没接回去呢,我可醉不得。” 在场的人没能亲眼看见他的酒量到底有多大,多多少少有些失望,但瞧他一连喝下十六碗酒都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也足以让他们为之拜服。 迎亲的人蜂拥而上,在桌前站成一排,端酒就喝,显然也都是大酒量的。 江家这边没人再为难赵平生,等他们的人把酒一喝完就乖乖收起桌子。 两桌酒喝下来,赵家这边没掏一分钱,江家院里的气氛倒比午间江二河散发孙家交的撤酒钱时还令人开怀。 本来这样的大喜之日玩这些就是图个开心而已,没谁真想靠几碗酒把人家榨干。 都是群爱闹的青年,相比孙家的买酒钱,赵家把酒都喝干净的举动更让他们血液沸腾。 何况赵平生一进门就主动给院里的孩子们散起了喜钱,一文两文的虽然不多,但拿到的孩子都欣喜若狂,大人们也满脸喜气。 同样,赵家在江家也没待上多长时间,他们申时三刻来的,酉时一到就要走了。 赵家村和杏子村虽离得不远,但也算不上近,脚程最快也得走上半个时辰,再加上从江家到村口、从赵家村村口到赵家都得花些时间,若是再不走,他们只怕就要摸黑回家了。 钱永芳拿上红盖头给江小桃盖上,直到视线之内满目通红,她看着事不关己的态度才一消而散,心里总算升起了些嫁人的紧迫感。 江文谨进屋,在她身前蹲下。 她一时间没有反应,他回头,眼里盛着疑惑,“五妹?” 于是她矮身攀上他的背,他缓缓起身,习惯性颠了颠背上的人,才把她背到堂屋。 堂屋里那块收起来的红布又被人铺上,脚刚落地,身边便凑近一人,她看不见那人的模样,但也知道是赵平生。 从盖头下看去,只能瞧见他大腿以下的位置。 江小桃瞧了一眼,只有一声感慨,这人脚真大,恐怕得有一尺。 再私下对此自己的,她的脚简直不要太小巧。 上首,江李氏和江二河又被请上座。 赵平生先扶江小桃跪下,等她跪好,自己就顺势跪在她边上,两人一齐向他们磕了响头。 赵平生收敛了脸上的玩笑,神色认真,“祖母、岳父,把小桃交给我你们尽可放心,我定会好好待她,” “好好好,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多了。”江李氏笑着点点头,“快起来吧,地板硬,别跪疼膝盖了。” 他便把江小桃慢慢扶起,江文谨上来将她背上,几人就朝门外而去。 江二河匆匆起身,念念不舍的跟在他们身后,直到江小桃坐上了牛车,他才百般不是滋味地向江小桃交代了最后几句话。 “小桃啊,日后嫁了人不比在家里,脾气收敛些……但也不必强迫自己受委屈,若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回家来跟爹说,爹给你做主。” 江小桃原以为自己嫁离江家不会有甚么难过之情的,可在他三言两语下,心里竟也变得酸酸涩涩,眼睛不受控制地发热,说话也带着鼻音:“……嗯,知道了。爹回去吧,我走了。” * 通往赵家村的路并不大平整,牛车车轱辘不小心撵上石子的时候,车体还会跟着颤动。 所幸赵家准备周到,牛车上放了软垫,江小桃坐在垫子上倒不至于颠得太难受。 与她同车而坐的还有江文信,另一个送亲的族弟已经十三有余,是个活力充沛的小少年,一路跟着迎的队伍走,与人嬉嬉笑笑的不见一丝劳累之相。 而江文信因昨日也睡得晚,如今在牛车上一晃一晃的早就枕着她的腿睡过去了。 江小桃也困,但她只能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现在还不到她可以睡的时候。 牛车到达赵家时,天边早已不见落日余晖,唯一片灰蒙天色。 赵家小院虽不比江家气派、宽阔,但也是一派喜庆,人声鼎沸。 牛车刚停下,立时就围上一群人,小些的孩子不懂事,只知道抓住大人的裤腿好奇地盯着牛车上衣裳鲜艳的新媳妇看,大些的孩子则围着牛车转,笑得好似是自己娶媳妇,“新娘子到啦!新娘子到啦!” 江文信被人惊醒,不断朝江小桃凑近,忽然间被一双大手举起来,他慌张望去,认得这人是自己新出炉的五姐夫,便放弃了挣扎。 “信哥儿是吧?咱们到了,该下车啦。”赵平生将他放到地上。 他抬头看着他,“姐夫要抱jiejie下车了吗?” 在孙家的时候,三姐夫也是先把他抱下车,回头就去抱三jiejie。 赵平生脚下一顿,看着他的小脑袋没能忍耐住伸手揉了一把,“是啊,你jiejie不能着地,自然是姐夫抱她进屋,信哥儿懂得还挺多。” 说罢,他便朝牛车而去,弯腰抱人。 江小桃才感觉到有人俯身而来,下一刻便被来者轻而易举抱在怀里。 他的胸膛很硬,体温很热,呼吸很粗,抱着她的手……很稳。 至少不用担心抱到半路会被他摔下来。 那可足够被人取笑好多年的,就像村里汪家的小儿子和他的小媳妇,三年前成的亲,直到现在村里人闲谈时还会偶尔拿他们出来打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