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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惠惠看到对面的男人表情微微愕然,随后垂下头,接着又抬起,安静地凝视她,“你觉得,我是因为喜欢你的外貌才喜欢你么?” “难道不是吗?”杨惠惠反问,“我出身低微,小时候在青楼长大,母亲是妓.女,长大了周旋在男人堆里骗吃骗喝……我这样的女人,除了美貌一无是处,如今连美貌也没了,你凭什么喜欢我?” 景峰走到她身前,伸手摸她脸上的伤痕,“惠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在我心里,你都是最美的。” “胡说八道!”杨惠惠别开脸。 景峰道:“我认真的,你跟我那么久,该知道我从不在乎一个人的出身,因为那不是你能选择的。你和男人周旋,是迫不得已,和其他人不一样。” 杨惠惠咬住唇,眼圈微红,“那又如何?做了就做了,比起那些家世清白的女子,我自然比不过。” “在我心里,没有人比得上你。”景峰捧起她的脸,深深凝视她,“惠惠,你是最好的。出身并不能决定我们,若要论肮脏,我的出身才叫肮脏,我憎恨他们,憎恨自己的出身,但我从不觉得自己有罪,也不觉得自己肮脏,那是他们造成的孽,关我什么事呢?” “我唯一渴求的是他们爱我,以前我太小了不懂事,怀着不切实际的梦想,渴望他们爱我,后来我才明白是痴心妄想。惠惠,我爱你,你比那些所谓高贵的安定侯、侯夫人、小姐,甚至皇帝、嫔妃,都要高贵。若他们换成你的处境,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你的一举一动,在泥泞里挣扎,对前途地向往和追求,都让我移不开眼睛。” 杨惠惠呆呆地听着他说话,“你……真这么想?” 男人点点头,“当初在通州梅园,我静静等死,但我遇到了你,毫无道理的,你让我产生了兴趣,死去的心产生爱恋,因而我才活下来。” “所以我爱你。惠惠,你是我生的意义。” 杨惠惠呆住,过了片刻,摇摇头道:“你在说谎,你只是想安慰我罢了。人生在世,人性自私,每个人在一起,都是有所图的,做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除了父母,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爱一个人……就算父母,也有可能有所图。你我非亲非故,我一无所有,你凭什么说爱我?你到底图我什么?如果你不说清楚,我永远不会安心。” 景峰顿了顿,点头道:“你说得对,爱一个人,肯定有所图。” 杨惠惠松了口气,“所以,你到底图我什么?” 景峰道:“我图你的陪伴,我想你爱我。” 他的眼睛很黑,深深地凝视杨惠惠,“惠惠,我希望你爱我,你的爱能让我高兴,能让我活下去,能让我满足,这就是我的所图。” 杨惠惠说不出话,她脑子很乱,比猫抓的线团还要乱。 他说得是真的吗? 假的吧! 以前遇到的男人,都是图她的美貌!他也一样吧! 可内心有个声音说:他是认真的。 晚霞的光渐渐变暗,鸟鸣消失。 杨惠惠听到了风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缥缈的、微妙的,近乎叹息般的风声。 她青色的衣摆随风飞扬,乌黑的发丝飘起又坠落,盖住她脸上的伤口。 这一刻四周的房屋、街道像是统统消失了,她像立在一望无际的高原,孤独地处理着自己的情绪,有点想哭,又很想大叫。 更想唾弃自己因为男人一番甜言蜜语而如此动摇。 那些男人为了睡她,说过无数甜言蜜语,她早已身经百战。 可这一次面对的,却是有史以来最甜蜜的话。 如同裹着蜜糖的糕点,她招架不住。 明明被男人伤过,也伤过男人,他们本该成怨偶,应该分开彼此怨恨,自己却无法抗拒地被他吸引,而他也一次次出现在她面前,不计较过去种种,说要和她一生一世。 她呆呆站着,脑子里飘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凌乱又琐碎。 “你们要打啵吗?”虫虫的声音忽然响起。 杨惠惠扭过头。 景峰笑着道:“如果你娘亲允许,我们可以打啵。” 杨惠惠心里乱成一团,慌忙推开他,“胡说什么!你不要在小孩子面前说这种话!” “惠惠……” “我们回去!” 杨惠惠抱起虫虫,赶紧往家的方向走。她心情起伏着,想问景峰到底爱不爱她,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他真愿意为她改变? 可她问不出来,最后能说的话,只能是另外的东西,比如应该知廉耻,不能给小孩子讲一些不该说的话。 刚进酒坊,小阿牛迎上来道:“老板娘,朱夫人来了。” 杨惠惠一愣,回头狠狠瞪景峰一眼,“你不许走!” 待会儿要好好骂他一顿,不能在小孩子面前开她的玩笑,说些打啵抱抱的话。 扔下一句,匆匆跑进内院。 这是杨惠惠第一次亲自开口邀请景峰留下,准备离开的男人颇为受宠若惊,赶紧带着虫虫进屋,“我们进去。” 人一高兴,心情自然好,心情好,脸上便露出春风般的微笑,连待小阿牛的态度,都十分和气,“辛苦了。” 小阿牛跟着受宠若惊,连忙摇头道:“不辛苦,应该的,应该的……” 这位杨公子,怎的态度如此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