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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阿姐是男主 第106节

    卫娘子莞尔:“一桩小事而已。”

    得知赵公子的身份后,她虽然未曾劝阻过阿莹,心中忧怯却一点也不少,担心她日后吃亏,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阿莹虽然瞧着天真可爱,但却绝非蠢笨之人。

    “既然已经出城,不如改道去落仙镇小住两日,泡泡温泉池子?卫jiejie你还没去过呢。”姜闻音撩开帘子,望向窗外苍凉寂静的枯山,突生建议。

    落仙镇大概地貌特殊,温泉池子很多,宅子里也不仅姜闻音屋里一处有,还有专门泡澡用的汤池。

    “阿莹想去那便去。”卫娘子并无意见,是以一行人很快改道往落仙镇。

    行至半路,却遇到一辆车辕断掉的青油布棚子马车横在路上,拦住去路。

    徐琰打马上前去问情况,很快又折返回来,向姜闻音禀报,“回禀姑娘,前面那位公子的马车车辕断裂,须得修好才能继续前行。”

    姜闻音嗯了一声,“可要我们帮忙?”

    徐琰犹豫片刻说:“那对主仆看起来弱不禁风……”

    言外之意,就是需要帮忙。

    姜闻音不由侧眼,徐琰一向是个大老粗,怎么有这样犹犹豫豫地时候?

    她挑了挑眉说:“你带上我们的车夫,去帮他们修好便是。”

    徐琰应声,带着给姜闻音驾车的马车去了前面,向那个小厮比划着什么,然后又提着剑进了林子里。

    见还要许久,寒月便询问道:“看来还要等很久,姑娘跟卫娘子可要下车活动活动筋骨?”

    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也该累了。

    姜闻音正有此意,便与卫娘子一同披上狐裘,带上兜帽,抱着手炉下车在马车附近走动放风。

    清早出门时,天还是晴的,这会儿却变得阴沉沉地,像是要塌下来似的,天空还飘起了雪花。

    正好无事,她便跟卫娘子往前走了些,远远地望着车夫帮忙修车。

    这辆马车破败,驾车的小厮也长得瘦弱,脸颊跟双手冻得青紫,还有烂掉流脓水的冻疮。

    姜闻音看着不忍,让寒月去车上取了药膏,同自己的手炉一同送过去。

    她用的手炉小巧精致,但并不是什么有特殊标记的物件,当初姜沉羽让人给她打了一堆,所以送出去一个也无妨。

    寒月带着东西离开,很快便空手返回,“他已经将东西收下了,让奴婢多谢姑娘您。”

    姜闻音笑笑,又站着等了会儿,见徐琰从山上拖下来一根木头,用长剑削了削,扛到马车上将那根断开的车辕重新钉在一起。

    等了小半个时辰,前面那辆马车修理好,那个半大小子模样的小厮过来拱手道谢,害怕冷风从衣襟灌进去,便一直缩着。

    姜闻音又让寒月捡了些点心给他,然后便重新登上马车,等待出发。

    至于他们帮了那么多忙,那辆马车主人却从始至终没有出面道谢,她并不在意。

    前面的马车修好后,并未立即动身,而是让开路,请姜闻音的马车先行。

    徐琰没有推辞,与小厮告别,驾马领着马车飞快地往落仙镇的方向奔去。

    待他们的马车消失,小厮才推开马车门,将手炉和点心推进去,高兴地说:“公子,您快拿着暖暖身子,再用这糕点垫一下肚子。”

    “那两位夫人可真是心善,竟然送我们这么多东西。”

    马车里,坐着一个神情阴郁的少年,他嘴唇血色极淡,旁边放着一架轮椅,语气冷漠道:“你自己拿着。”

    小厮笑着说:“您就拿着吧,奴才现在一点也不冷,手上热乎乎的。”

    说罢,便强硬地将手炉塞进他怀里。

    少年抿了抿唇,没有再拒绝。

    待小厮关上车门,重新驾车时,他低头望着腿上的手炉跟糕点,慢吞吞地抱住手炉,捡起一块糕点喂进嘴里。

    “笨死了,才不是夫人。”

    明明还梳着未嫁少女的发髻,哪里看起来像夫人了。

    姜闻音跟卫娘子在落仙镇住了三日,一起泡了温泉,又吃了护卫在山上捉来的野鸡,才恋恋不舍地驾车返回鹤壁。

    回到鹤壁后,她才知道自己前些天愤然离去的行为,带来的影响有多大。

    那日宣家的赏花宴,竟然十桌九空,宾客寥寥无几,都跟自己一同离开了。

    这下子,将宣夫人得罪地更加彻底了。

    为防止被动挨打,她有意再多了解一下宣家,还未找人打听,林郁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向她推荐了一个人,正是定亲时的媒人玉夫人。

    “公子离开鹤壁前曾嘱咐过属下,若宣家来人,姑娘想知道宣家的事,可以把玉夫人请来作陪,宣家的事她都知晓。”

    姜闻音好奇地问:“那若是不来呢?”

    林郁垂眉敛目,“若是不来,那正好没人扰扰姑娘清静。宣家留不得,公子说若您想接手便交给您,只是要放宽心,别被气坏了身体。”

    姜闻音撇撇嘴,她有那么容易生气?

    赵衡倒是神机妙算,知道宣家会找自己,竟也放心将此事交给自己,也不怕她给办砸了。

    经由她同意,林郁让人给玉大人送了封信,次日玉夫人便领着已出嫁的嫡幼女登门拜访,寒月将人请了进来。

    姜闻音不擅长与这些夫人打交道,便让锦娘去请了卫娘子跟裴夫人来作陪。

    姜沉羽临走前,承诺会赶在过年前回来,同时带走了如今改名为裴奉义的裴济。

    裴济身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出发前把裴夫人送到鹤壁,托付给姜闻音。

    这个老实憨厚的汉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敢再拿妻儿的安危去赌,只能选择一个可信之人。

    姜闻音深感荣幸,竟能得夫妻二人如此信任,承诺她会照顾裴夫人。

    怎么说,裴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出世后,还要喊自己一声义母。

    可裴夫人却不肯闲着,她到鹤壁后听说姜闻音已经同姜沉羽定亲,便要将做嫁衣的事情包揽过来。

    她自母亲那继承来了一手好制衣技艺,身上那条石榴裙便是自己所做,衣服精致合体,绣的花也栩栩如生。

    在裴济未发达前,她便是依靠这门手艺做点衣服绣活赚钱,不过裴济心疼她眼睛,又怕太过劳累,不许她做太多。

    绣花做衣服这一技能,姜闻音恐怕这辈子也点不亮,所以嫁衣便交给了寒月跟绣娘,此刻裴夫人盛情难却,便只好又转交给她。

    不过她有孕在身,姜闻音让她交给绣娘们做,她在一旁指点就好,不必太过劳累。

    玉夫人领着女儿进屋,刚与姜闻音几人见过礼,一抬头看到下首裴夫人,愣了愣。

    这不是先前那位中天王王妃?

    裴夫人神色自若,露出一抹浅笑,朝母女二人颔首,“许久不见,两位夫人近来可安好?”

    玉夫人很快回过神,客客气气道:“一切安好,多谢王妃挂念。”

    心中不免嘀咕,不是说这位失踪了吗?原先那位中天王还因此抛下大军,自穆阳日夜兼程赶回鹤壁,被他好兄弟朱光一杯毒酒给送上路。

    怎地现在还好端端地活着,还跟在小姜姑娘身边。

    裴夫人知道她故意点出此事,怕小姜姑娘被蒙蔽,便笑笑道:“我已并非什么王妃,夫人唤我名字便可。”

    姜闻音也意会,起身拉着玉夫人母女坐下,并不隐瞒与裴夫人的关系,却隐去王癞子这个人,“机缘巧合,便救了裴夫人一命。”

    玉夫人唏嘘道:“造化弄人……”

    没想到这位没事,反倒是中天王已命丧黄泉,想他也是一代枭雄,却被亲信害死,与夫人天人永隔,至死也不知她的下落。

    裴夫人和姜闻音都听出她话中未尽之意,却都不点破,只做没听懂。

    姜闻音转移话题,“夫人今日拜访,可是因为宣家请帖之故?”

    “正是因此。”

    玉夫人神情肃了肃,指着自家女儿,“这是我小女儿阿芙,嫁的正是宣家旁支一脉,她夫君是宣老爷的堂侄,管的正好是宣家粮铺生意。”

    她先是歉疚地看了裴夫人一眼,然后又说:“先前宣家不肯把粮食卖给起义军,便是我这小女婿经手的。”

    姜闻音点点头,明白了姜沉羽为何要林郁将玉夫人推荐给自己。

    这世家大族间,沾亲带故很正常,可像玉夫人有这样一个经手宣家粮食生意的女婿却是少见。

    “夫人有话不妨直说。”她说。

    玉夫人微微一笑,讲起宣家的事。

    如今宣家嫡脉共有三家,宣老爷是长房,年轻时一场大病坏了根基,多年来卧床养病,宣家里里外外都由宣夫人cao持。

    宣家族人都不满一个女子掌家,谁想二老爷跟三老爷却没意见,还十分支持,是以族人只好默认了。

    宣老爷膝下三儿两女,都是宣夫人所出,只有嫡幼女还未成亲。

    青州没乱前,二老爷官至廷尉,是个鳏夫,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女儿自幼走失,儿子瘸了一条腿。

    三老爷是鹤壁青山书院的山长,妻子疯癫,膝下只有一个同样疯癫的女儿。

    这宣家难不成是祖坟没埋好?怎么不是病就是疯。

    第114章

    介绍完宣家嫡脉,玉夫人神色有些复杂,顿了顿道:“若不提宣家近些年在宣州行事越发张狂之事,姚神光此人能撑起宣家二十年,让人不得不佩服。”

    姚神光应该就是宣夫人的闺名。

    姜闻音身子微倾,好奇地问:“据我所知,宣夫人在青州名声不错,可观夫人话中之意,却对她有些不喜。”

    玉夫人愣了一下,不知想到何事,神情略有些怅然,“非是不喜。”

    “我与姚神光从前交情很好,幼时我们都住在郾城,是对极好的手帕交。”她斟酌着开口:“她从小便生地貌美,长大后更是说句天仙也不过分,郾城女子无人能及。”

    姜闻音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讲。

    “十五岁时,她随父亲搬去遂城,我们依旧保持着书信来往。直到有一日,我收到她要嫁人的信,信里多是未嫁姑娘的羞怯喜悦,我回信恭贺后,还为她挑了支金步摇做添妆。”

    “不料那是我与她最后一次通信,此后两年,我写过许多信,她都没有再回过我。”

    玉夫人叹口气,“直到松萝嫁来鹤壁,我才在宣家再次遇见她,小姜姑娘你不知道,上天竟如此厚待一个人,这么多年过去,神光她竟还与少年时相差不大。”

    一旁安静听故事的卫娘子开口,“故人相逢岂不是件喜事,夫人为何不高兴?”

    她记得阿莹定亲那日,几位媒人都对宣夫人很看不上,背地里还说了几句闲话,玉夫人虽然没接话,却也没制止。

    “我起初自是高兴的。”玉夫人皱眉道:“可她好似全然变了个人,与我叙旧不过几句,便突然动怒离去。”